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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我是鳳淵的女人

    也不知斷了有多久,整個手掌在跳躍的燭光下已經呈現出駭人的青灰色。一根根枯竭的筋骨如同蛆蟲一般附著在失去水分的皮膚下,又冷又硬。讓人在感覺驚悚的同時,是說不出的噁心。

    如果不是被一塊灰褐色的麻布從斷裂的手腕一直纏繞到手掌處,加上藥效麻痹了我的神經,我怎麼可能到現在才發現!從驚恐中回過神,我倒抽一口涼氣,忙不迭將這只可怕的斷手丟了出去。

    「呵呵……」就在我瑟瑟發抖,驚魂未定之際,一個陰惻惻的聲音突然從我里側的方向飄了過來,「老婆,你怎麼把我的手給扔了?」

    聽到老婆兩個字,我第一反應本能的想到了鳳淵,但很快就被自己否定了。鳳淵的聲音雖然輕挑,卻不輕浮,雖然邪魅,卻不邪氣。而這個聲音,明顯既輕浮又邪氣,還帶著濃濃的流里流氣。

    難道這個房間裡,除了我還有別人?意識到這一點,我瞬間睜大眼睛,想把四周看的更清楚。然而事與願違,我的脖子還沒有恢復知覺,只有眼珠子能轉,視線所及的範圍小之又小,根本無法看清是誰在說話。

    「老婆,你是在找我嗎?」正當我打算放棄的時候,感覺眼前猛的一黑,一張臉毫無徵兆的出現在上方,擋住了原本就微弱的光線。

    「啊!」等看清楚眼前這張臉後,我不可抑制的從喉嚨深處發出一聲歇斯底里的尖叫,大腦一片空白,好像隨時都要暈過去。但如果真的能暈過去,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偏偏整個人被嚇得格外精神,就算嚇尿也未必可能會嚇暈。

    除了血肉模糊還是血肉模糊,瀕臨脫線的大腦已經想不出更多的詞彙來形容這張臉。豁著口子的嘴巴,白森森的兩排牙齒就這麼暴露在空氣里,隨著他說話的幅度,不知是口水還是血水的液體不斷往下滲,滴落到我的胸前。臉頰兩側仿佛被人拿來切過生魚片似的,刀口縱橫,皮肉外翻,有幾處還深可見骨。而尤其令人感到害怕和噁心的是,右側腦袋幾乎有一半被直接削掉了,露出白花花的腦漿,和半隻掛在眼眶外面的眼球。

    我動了動嘴巴,極度的恐懼愣是讓我發不出一個音來。無法動彈的身體也只能如一條鹹魚般直挺挺的躺在床上,迫使我和這樣一張臉大眼瞪小眼。

    「老婆,你可真漂亮。」輕浮的語氣中夾雜著明顯的慾念,對方說著,還用冰冷的手撫摸了一下我的臉。

    我這才注意到,他其中的一隻手仿佛被什麼利器切斷了,手腕處傷口整齊劃一,異常平整。我立馬想到了剛才被自己丟出去的那隻斷手,難道眼前這個磕磣到已經完全看不出人樣的人,就是錢三爺的兒子,錢亮?

    不對!一個人要是被弄成這樣,怎麼可能還活著?將這幾天發生的事情串聯起來,前後仔細一想,一個恐怖的猜測慢慢浮現在腦海里--錢三爺的兒子,其實早就已經死了!那個男人之所以會被免去那麼多債務,是因為,要和我結婚的根本就不是一個活人!

    「老婆,你怎麼不說話?」見我沒動靜,這張臉悠的一下挨過來,幾乎要碰上我的鼻子尖了。

    我嚇得頓時尖聲厲叫:「你滾開,別碰我!」

    「嘿嘿,你都是我老婆了,我怎麼就不能碰你?」對方咂巴幾下嘴,面目全非的臉獰笑了一下,「你不讓我碰,我偏要碰,看你把我怎麼樣。」說完,張嘴就要親上來。

    眼看越挨越近,就要親上了,我急火攻心,也不知哪來的力氣,藥效還沒過脖子竟往旁邊使勁一扭,險險避開了。

    「不錯,性子夠硬,爺喜歡。」見我躲開,他也不生氣,作勢又要往下親。

    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我現在這樣完全是案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不行,當務之急一定要想個辦法讓他知難而退!我再次躲開他的攻勢後,腦中突然閃過一道靈光,急切的大喊道:「你不能碰我,因為我是鳳淵的女人!」

    即便心裡不願承認,可想到黃皮子和王倩倩對鳳淵畢恭畢敬的態度,就算現在他本尊不在這裡,起碼也能對這個錢三爺的鬼兒子起到敲山震虎的作用。

    就在我以為對方聽到鳳淵的名字會嚇得大驚失色的時候,不料他只是樂不可支的咧開了駭人的嘴巴,剩下一邊的瞳孔里滿是不屑的神情:「今天你跟我拜了堂,成了親,就是我錢亮的老婆。我管他是鳳淵還是鳳凰,就算天王老子來了,在我的地盤也照樣剮他三斤肉!」

    等等,怎麼和我心裡的台詞不一樣,難道劇情有變?聽他的口氣,好像壓根就不認識鳳淵,怎麼會這樣?

    「你知不知道他是誰,敢對他不敬,當心讓你魂飛魄散!」事到如今只能硬著頭皮往下說。

    「不知道。」結果對方的回答又是讓我一陣錯愕,「不如老婆你告訴我,回頭我好去收拾他。」

    這鬼他媽難道是火星上來的嗎,怎麼就聽不懂人話?重點呢,重點?此刻的我崩潰已經遠勝過於恐懼,只想儘快打消他要跟我親近的念頭,索性一不做二不休,順著他的話往下說:「他是什麼人不重要,你只要知道他是我肚子裡孩子的父親就行。」

    「萬一我有個三長兩短,不只是你,你們錢家上下老小,都難逃一死!」

    聽我說完這句話,對方終於有了反應。皮肉外翻的臉頰猛烈的抽搐了幾下,眼眶幾乎要瞪裂了,半晌才分外陰沉的怒吼一聲:「你這個賤人,竟敢騙老子!明明就是一隻破鞋,還敢跟我成親?我先收拾你,回頭再去殺了那個姦夫!」

    「……」我是不是又說錯話了?

    感受到撲面而來的殺氣,我欲哭無淚。鳳淵啊鳳淵,你不是很厲害嗎,為什麼這貨會不認識你?平時像狗皮膏藥一樣粘著我扯都扯不掉,現在需要你的時候,你他媽到底在哪裡?早知道會弄巧成拙,我打死也不會提你半個字!等你回來,就等著給我們娘兩收屍吧,如果還有屍的話!

    根本不給我再開口的機會,這個叫錢亮的惡鬼齜牙咧嘴的從鼻腔里哼出一聲怒氣,胳膊一揮,就用僅剩的一隻手掐住了我的脖子:「賤人,敢給我戴綠帽子,我現在就滅了你肚子裡的野種!」

    「咳咳!」我被掐的胸腔一陣發緊,眼淚水都迸了出來。也不管對方的樣子多麼驚悚,兩隻手豁出去般拼命朝他打去,「我又沒有……答應嫁給你,是你……咳咳!」

    隨著脖子上手指的力道越收越緊,後半句話我怎麼也說不出來。想想自己今晚就要死在這裡,真是比竇娥還冤。看來這次回老家,真的是來錯了。奶奶如果在天有靈,看到我這樣,一定又要自責了。

    「去死吧,蕩婦!」耳邊不時傳來錢亮陰惻惻的聲音,我的意識開始變得飄忽起來。

    不知道這個惡鬼對我做了什麼,迷迷糊糊中我感覺從腳底升起一股寒意,慢慢地在往上蔓延,一直到了小腹處才停下。沒等我鬆口氣,緊接著就從小腹傳來一陣劇烈的絞痛,仿佛要活生生把我撕成兩半一樣,原本渙散的意識又清晰了。

    但這並不是一件好事,脖子被用力扼住,小腹如刀在剮,整個人不亞於被凌遲。無論是身體還是精神,都處在冰火兩重天中,想暈暈不了,想死一時半會兒又死不了。

    「鳳淵……救我!」就在我撐到極點,滿心絕望之際,口中無意識的喊出了一句低喃,輕到連我自己都聽不清楚在說什麼。

    「賤人,死到臨頭,你還想說什……啊!」錢亮話說到一半,莫名其妙間突然被打斷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聲異常慘烈的低吼。

    下一秒,我只覺得眼前閃過一片雪亮的光芒,如同晚間行駛在山路上的汽車打開的遠光燈,晃得人睜不開眼睛。與此同時,扼住我脖子的力道和腹部的絞痛也頓時消失了。

    一直到白光漸漸微弱下去,我才發現是鳳淵送我的那串幽藍色的手鍊發出來的。也不知道剛才的一瞬間究竟發生了什麼,只來得及發出一聲慘叫的錢亮,就這麼憑空在眼前像水蒸氣一樣蒸發了。

    是它救了我?看著手鍊,我的手指不自覺的撫摸了上去。往常冰涼的觸感,此刻變得分外溫和。仿佛有生命一般,在我指尖的觸碰下,一道暖流源源不斷的匯聚到我的胸口。原本癱軟無力的四肢,逐漸恢復了力氣。

    我從床上爬起來,心頭百感交集--所以鳳淵一開始將手鍊送給我,就是為了防止像今天這樣的意外發生嗎?當他不在我身邊的時候,也能夠保護我不受到傷害……

    回想過往,我不禁有些酸澀:鳳淵,到底還有哪些你為我做的事情,是我所不知道的?

    不!葉小魚,現在不是多愁善感的時候,當務之急是馬上離開這裡!

    我飛快的朝門邊跑去,結果手還沒碰到門把,就被人從外面猛的推了進來。突如其來的一下,我沒站穩,一個趔跌摔在地上坐了個屁股蹲。

    「怎麼是你?」我看著來人,驚愕的低呼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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