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公婆的可疑迫切
衛知行將老兩口的神情看在眼裡,只微笑說:「這裡是我的家,我多住幾天還要什麼理由嗎?」
就算有別的原因,他也不會直接說,我腦子裡冒出來梅花,是為了她嗎?
不得不承認。我現在有點神經質。
公公婆婆好像鬆了口氣,卻繼續勸說:「不是不想讓你住,只是怕你耽誤了工作,工作比較重要。」
「我工作現在不忙,不耽誤。」無論公婆怎麼勸說,衛在行一直都不鬆口,最後公婆只能作罷。
吃過飯,衛知行仍然沒有搭理我,徑直上了樓。
我心情黯然,本來隨著他歡歡喜喜地來到他的家鄉,結果變成了冤家仇人,在這裡我人生地不熟,還被困在這裡。整個人都感覺特別迷茫和委屈。
不想再做停留,我正準備回去,結果婆婆叫住了我。
「方楠,這個給你。」婆婆把一個用紅紙包成的小包塞到我的手裡。
「這是什麼?」我疑惑地問,捏了捏,挺厚的。
「你們結婚,我們也給你們什麼幫助,這個紅包是我和你爸的一點心意。」婆婆慈眉善目的笑說,跟之前癲狂狂躁的瘋婆子完全扯不上邊。
媳婦上門,公公婆婆給個紅包當見面禮是基本的禮儀,若在之前,我肯定不會拒絕,可是現在跟衛知行鬧成這樣,我都有離婚的想法了,這個錢拿著燙手。
「我不能要,您留著自己用吧。」我把紅包塞回去。
婆婆又推回來。「你別嫌少,爸媽的一點心意。」
我堅決不要,婆婆堅決要給,最後說,你難道是嫌少所以看不上嗎?
無論之前怎樣對我,這總歸老兩口的一點心意,這頂帽子可夠沉的,那就先收著吧,回頭還給衛知行。
婆婆見我收下,滿意地笑了,悄悄地看了眼樓上,把我拉到一邊小聲說:「方楠,我和你爸的意思剛才在飯桌上你也聽見了。你好好勸勸行子,早點回南城吧,你們的事業在那裡,沒必要把精力浪費在家裡。這鳥不拉屎的旮旯沒前途。」
難怪給我紅包,原來是想收買我讓我去做衛知行的思想工作,這倒令我更加驚奇了,公公婆婆為了讓我們離開真捨得下血本啊,可是為什麼婆婆病一有好轉,就迫不及待想把我和衛知行趕走?到底為什麼?
我自然想不明白的,只好應下,「媽,我會勸他的,可是他很久不回來一次,想多呆幾天也是人之常情。呆膩了他自然就會走了,您二老著什麼急呀。」
我試探著問,問完一直盯著婆婆的臉看,她倒沒什麼情緒變化,仍是含笑說:「這還不是為了你們著想。」
「我會勸他的,只是他的性格比較倔強,認定的事九頭牛也拉不回來,他不一定會聽我的話。」被公公婆婆這麼一攪和,我突然有點不想走了,我想看看這老兩口的葫蘆里到底賣的是什麼藥。
「你好好勸,他肯定會聽你話。」婆婆的態度非常樂觀。
「那我過兩天找個時間勸他,今天我有點累,先回去了。」現在兩個人鬧得很僵,我不想理他。
「那你儘快,別拖太久了。」婆婆依依不捨地把我送出門,千叮嚀萬囑咐讓我別忘記了,巴不得我能把衛知行連夜勸回南城去。
她越迫切,我越疑惑,但我知道,衛知行既然已經出口拒絕了公婆,肯定是不會走的,那麼問題又來了,衛知行為什麼不願意走,我剛被牽扯進青娘娘廟被毀風波里時,他可是為了我的安全不惜背育家人連夜帶著我出逃,現在公公說他能解決面臨的處境難題,衛知行反倒不願意走了,難道就因為我們吵架,所以他已經徹底放棄我了甚至罔顧我的人身安全?
想到這個可能性,我的心仿佛跌進冰窖,六年的感情啊,就這樣煙消雲散了嗎?
像個木偶一樣渾渾噩噩地回到了村長家,鑽進房間裡,把那個紅包拆開來,一看裡面有三千塊錢,我看著那沓錢忍不住地冷笑,我和衛知行都成這樣了,這紅包還有什麼意義,婚剛結,就已經走到盡頭了,我卻連原因都不知道,悲哀,可笑。
不過我不能消沉,我必須配合周牧儘快找到真相,然後離開這裡,我一分鐘都不想多呆,雖然公公說會幫我擺脫困境,但我對他沒有足夠的信任。
現在我和衛知行吵架太僵,婆婆的事倒不急,我想了想,決定明天找衛園聊一下再做決定,雖然我知道自己的話她未必會聽,但我還是想試一試,畢竟我和她都是女人,希望她明白了道理之後能清醒過來,早點跟周栓斷了關係。亞名夾圾。
我去了衛家,衛園起床很晚,我再次在她房間裡堵住了她。
衛園對我不冷不熱的說,「你來幹嘛?」
「。」我盯著她的眼睛問。
衛園的臉色微微變化,仍是裝鎮定,不敢看我的眼睛,「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昨天晚上,周栓。」我的話都沒說完整,但衛園肯定明白。
這下衛園的臉色刷地變了,「你……你怎麼知道?」
「你打算怎麼辦?」我坐在她床上,看著她輕聲問。
「我的事不用你管,你出去。」衛園的臉脹得紅紅的,指著門朝我低聲吼。
「說實話我一點兒不想管你,可是有些話不說,我這個做嫂子也顯得失職,說不說在我,聽不聽在你,衛園,你那麼聰明,難道看不出周栓對你只是玩弄嗎?他根本不喜歡你,你再這樣下去,只會害了你自己。」我站起來與她平視,語重心長地說。
「你亂說,他說過他會離婚的,讓我等他。」衛園對我的話很憤怒。
「呵,你還真是天真,他昨天晚上是怎麼對你的?一個真心喜歡你的男人會對你那樣冷漠?你想想周大林,再對比下周栓,你就明白了,我想你心裡其實早明白了,你只是不甘心。」
衛園的臉越來越慘白,她瞪著我,「不會的!他不會騙我的!我相信他!」
「鎖兒那麼招人喜歡,你忍心看他失去父親或母親嗎?」
「這管我什麼事?」說到鎖兒,衛園的反應非常冷漠,「如果他跟著爸爸,以後我會好好對他,這個不勞你操心。」
「如果周栓最後不離婚,你打算怎麼辦?」講道理沒用,只能給她點危急感。
「不會的,他不會騙我。」衛園說來說去仍是這句話,她真是偏執得可笑,又可憐。
「我是說如果。」
「沒有如果,他一定會離婚的,他說他和他老婆沒有感情。」
「沒有感情還生孩子?這是所有已婚男人騙女孩子的通用理由。」
衛園不再理我,她的臉色依然難看,只怕她心裡早已明白,只是不願意承認,臨走時,我說:「你好好想想,憑你的聰明和容貌,完全可以找一個更好的男人,何必吊死在周栓的身上,不值得。」
衛園沉默著不吱聲,我想起了髮夾丟失的事,於是問:「那個髮夾究竟是怎麼丟的?」
衛園抿了抿嘴,有點神不守舍地說:「上次不是告訴你了嘛,是被人偷去了。」
她一開始確實是這樣說過,不過我當時沒信,「你說的是真的嗎?」
「都這樣了,我還騙你幹嘛,那天晚上我出去了,根本沒戴髮夾,第二天村長就來了,我才知道髮夾丟了,應該是有人進我房間拿走了。」衛園垂著眼,把事情說了一遍,然後歪著頭認真地看著我,「我以為是你拿的。」
我搖頭:「不是我。」
衛園的眉頭擰著,一臉疑惑。
我嘆了口氣,沒想到最終被證明是入室盜竊,這去哪找那個盜賊啊,想當時衛靜拼命地維護衛園,一力擔下髮夾遺失的責任,肯定是為了保護衛園,原來衛靜早知道衛園跟周栓的事了,這個丫頭,真夠傻的。
一出門就碰見了衛知行,沒想到我會回來,他先是一怔,然後臉色竟然柔和下來,「走,上樓,我們談談。」
這兩天我強逼自己不去想他那天說的話,又出了這樣那樣的事,精神被分散,人也沒那麼難過了,這會兒他叫我,我默默地跟上去了,我想聽聽他怎麼說。
進了臥室,衛知行站在我面前看著我,柔聲說:「對不起,那天是我不好,我的話說重了。」
「不是你說重了,是你心裡一直都這麼想的,只是借了這個機會說出來而已。」我心裡酸楚得要命,強忍著不讓自己流淚,面上也表現得很平靜,那些話把我傷得體無完膚,一句對不起就能換來我的沒關係嗎?
「是我不好,我不應該隨便懷疑你,我應該信任你,你原諒我吧,以後不會了。」衛知行向前一步想抱,我後退一步,他的雙手落了空,然後痛心地看著我。
「這個事我不想說,我有別的事要和你說。」真的不想再提,無論他怎麼道歉,我都沒辦法原諒他,我要和他說婆婆託付我的事,關於衛園,我想再等等,今天我都把話說了,希望她能考慮考慮。
「什麼事?」衛知行在床沿上坐下,拍拍身邊的位置說,「坐下說吧。」
我坐下,把婆婆給我紅包,並讓我勸他回南城的事說了,問他是怎麼考慮的,他聽完冷冷地笑了一聲說:「這事你不用管,我暫時是不會走的。」
「為什麼?」我好奇地問,其實我很想問,如果公公真有辦法幫我擺脫目前的困境,你也不願意走嗎,卻問不出口。
「沒有理由,想多呆一段時間。」衛知行仍是之前的態度,對我也不願意多說。
「行,那我就不多勸了。」我心裡不是不失望的,卻沒表現出來,站起身,「既然沒什麼事,那我先回去了。」
我在想著怎樣和公公婆婆說這件事,腦子裡突然有一個大膽的想法,如果公公真能幫我擺脫目前的困境,那再好不過了,這樣我就可以先離開這裡,再也不用擔驚受怕了,於是我決定欺騙公公婆婆。
婆婆大病一場,身體一直不太好,這個時間,她正在臥室里歪著休息,我直接去找她。
「方楠來了。」看到我,婆婆一骨碌從床上爬起來,現在有求於我,這待遇,和之前相差真大。
「來了有一會兒了,剛從樓上下來。」
婆婆眼裡露出喜色,往外面謹慎地看了一眼,期待地看著我,小聲問:「和他說了嗎?」
我點頭:「說了。」
「他怎麼說?同意了嗎?」婆婆兩眼發亮。
我微微一笑:「沒說同意,也沒說不同意,要考慮一下。」
「我就說嘛,他最聽你的話,我沒說錯吧。」婆婆大喜,抓著我的胳膊笑,好像衛知行已經答應要走似的。
我心裡直冷笑,您老可是說錯了,人家壓根不買我的帳。
「既然他在考慮,可能很快就有結果,那我怎麼辦?」我回到正題上。
「這個你放心吧,明天就給你結果。」婆婆沉浸在衛知行答應的喜悅里,對我提的事情也是滿口答應,聽她的口氣,好像這事非常容易辦似的,我心裡不由怨恨他們,既然那麼容易,為什麼不早點替我辦,卻一直讓我被大家誤會。
怨歸怨,但我什麼也沒說,跟婆婆告辭離開,現在我就等結果吧。
為了防止修繕材料再次被盜,這次村長把材料放進了自己家裡,他這麼做,我倒不知道自己懷疑他是不是錯了。
周牧來找我,邀請我去走訪梅花家,沒猶豫,我就隨他一起去了,說真的,我對梅花這個人還是比較好奇的,她衣著打扮都很有品位,人美氣質好,談吐也不差,真的不像一個普通的農村村姑,我把這個疑問告訴了周牧。
「她家本來就是縣城的,後來嫁給了劉泉,才來這裡的,聽說上學那會劉泉非常喜歡她,但一直沒敢表白,後來不知道為什麼,兩個人竟然結婚了,說真的,劉泉配不上梅花,無論家世還是容貌,相差太大了。」周牧解釋說。
原來是這樣,我想起公公告訴我說,劉泉和衛知行關係挺好的,而梅花原來就很喜歡衛知行,結果卻嫁給了劉泉,憑著女人的敏感和八卦,怎麼聽都覺得這裡面有玄機,不過我沒說出來。
關於二人不相配的問題,我聽說劉泉的母親早年跟人私奔了,父親是個酒鬼不務正業,後來也病死了,光從家世上來說,二人確實有很大差距,。
「那劉泉死了之後,她怎麼沒離開這裡呢?」我奇怪地問。
大安村這個地方的生活條件哪能和縣城比,正常女人在丈夫死後都會選擇離開的吧,家裡沒有高堂,梅花更沒有留下來的必要了。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
我思索著這個問題,突然想到了衛知行,梅花的留下是為了衛知行嗎?這個太有可能了。
心底的怒火又燒起來,雖然我生衛知行的氣,但現在他還是我的丈夫,我忍受不了別的女人的染指。
梅花正好在家,我們到時,她正在院子裡晾衣服,看到我們到來,先是一愣,隨即熱情地迎上來,「喲,什麼風把二位給吹來了?」
說著,不動聲色地看我一眼。
「有點事兒想找你聊聊,你這正忙著呢?」周牧指著盆子裡的衣服笑問。
「不忙,你倆先坐,我馬上就好。」把我們引進客廳里坐下,給我們倒了水,然後回到院裡把盆子裡的衣服快速晾起來,轉身又進了臥室,不一會,一邊搓著手一邊走進來,淡淡香氣飄過來,她在塗護手霜,看著她纖細白皙的十指,我都有點嫉妒了。
「什麼事兒,你說。」梅花在我們對面坐下,目光從我臉上滑過,然後笑吟吟地問周牧。
「這是你的傷心事,我知道不應該提,如果有冒犯,請你多包涵。」周牧的臉上露出沉痛的表情。
「你有什麼話就直接說,弄得這麼嚴肅,我心裡直發毛。」梅花嬌嗔地瞪了一眼周牧,笑著說。
「那我就直說了,是關於劉泉的。」周牧十指交扣,身子微傾向前,「我懷疑劉泉的死另有隱情,所以想找你了解下。」
梅花的表情有點僵,「另有什麼隱情?什麼隱情?」
「村里人一直說跟青娘娘廟有關,我並不這樣認為,我懷疑劉泉的死是出謀殺,或者說是間接謀殺。」
梅花的臉刷地變得很難看,警惕地盯著周牧說:「你……你別嚇我啊。」
「我沒嚇你,你和劉泉是夫妻,前前後後的事你最清楚,你能不能和我說說。」我和周牧都知道這有一定的難度,因為這其中牽扯到梅花的出軌,事隔這麼久,從來沒有人知道那個奸/夫到底是誰,這不能不算一樁怪事。
梅花的臉色失去剛才的熱情和明媚,她垂下眼睛嘆口氣說:「都是我害的他,要說是謀殺,兇手就是我。」
「那個男人是誰?」周牧直接問。
「我不能告訴你。」梅花看了我一眼,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可是在我看來,卻是有意的,那個男人不會是衛知行吧,不過結合劉泉死的日期,那會衛知行一直在南城有一年多沒回來大安村,肯定不會是他。
梅花的拒絕很堅定果斷,周牧有點失望,仍是勸道:「那你能告訴我你們兩人是誰主動嗎?」
如果是那個男人主動接近她,那麼那個男人就很可疑,說不定就是兇手。
可是梅花的回答是:「我主動的。」
坦蕩,沒有猶豫。
「你這是在維護他嗎?」周牧顯然不信。
我也不信,更多的是失望,如果是梅花主動的話,那這條線索就失去意義了。
「不是,確實是我主動。」梅花搖頭,依然沒有更改說辭。
周牧點點頭,低頭嘆口氣,再抬頭繼續問:「當時劉泉是怎麼發現的?按理說,你們應該很謹慎才對。」
說到這個,梅花的眉頭微微皺起,回想了一下說:「你說起這個,我倒覺得有點奇怪,當時他明明說要去田裡的,可是半路上突然回來了,回來就四下找我,很著急,好像知道了什麼似的,結果就……」
梅花說著垂下眼睛,看得出她也是難過的。
劉泉突然回來並且四下尋找梅花的舉動非常奇怪,倒像是提前知道了什麼。
周牧也想到這點,「他是不是聽說了什麼傳言?這麼個小村莊藏不住秘密的。」
梅花咬咬嘴唇,嘆口氣說:「也許吧,後來我們爭吵,我用言語刺激他,他為了報復我,衝動之下就自殺了。」
「你說了什麼?」周牧追問。
「一些很難聽的話,刺傷他男人尊嚴的話。」梅花只含糊其辭,並不願意把原話說出來。
「那個男人後來找過你嗎?」周牧轉移了話題。
梅花搖搖頭,臉上黯然之色瞬間加重,明顯比提及劉泉的死時更顯傷感。
我不由猜想,她不是喜歡那個男人勝過劉泉吧,那衛知行呢?前兩天她可是明明白白地告訴我,為了衛知行,她什麼都願意做,只要能和衛知行在一起,自尊什麼的都可以拋棄,這種情感可不一般,不可能是三兩天建立起來的,也不可能隨便消失或移情別戀,除非梅花天生是水性楊花的女人,雖然我很希望她是,但我覺得她不像。
這也不能理解,她和那個男人之間可能就是露水之情,逼死了她的丈夫,但凡有點良知的男人都不會再繼續這種不道德的關係。
從梅花家出來,我和周牧的心情都有點沉重,其實也沒有得到特別有用的線索,梅花的嘴挺緊的,她一定還有很多隱瞞,畢竟事關她出軌,怎麼可能隨便告訴我們個中細節。
僅得的線索就是劉泉提前知道了什麼,所以才突然回來,他是怎麼知道的,是誰告訴他的,這都是謎團,看得出梅花似乎也不知情。
我想那個告訴他的人可能就是那個幕後黑手,可是要查出他談何容易了。
「彆氣餒,郭志成家我們還沒去,說不定可以得到一些有用的線索。」周牧看出我的失望,朝我一笑勵說。
「但願吧,不過郭志成看起來太像意外了,我們別抱太大期待。」免得又失望。
從梅花家剛走出不遠,竟然遇上了衛知行,他看到我和周牧並肩走在一起,那張臉頓時黑得像鍋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