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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整個人都僵住了。
他很難把這個吻歸結為其他目的,宋易晟吻得小心翼翼,似乎不想被人看出他的小心思,可惜他吻了不止一次,離開了一下又吻了回來。
沈淮書低著頭,死死咬住唇,雨水帶走了他的體溫,讓他覺得冷,偏偏少年的身體是滾燙的,讓他產生了想要靠近的想法。
可他好歹也是有些年紀的人了,不似年輕人那般衝動,冷靜總是會高於欲望的。
「小晟,別這樣。」他啞聲道。
宋易晟愣住了一瞬,目光暗淡下去,他淡淡解釋說:「這樣試溫是最明顯的,就是發燒了。」
沈淮書張了張嘴,不再好拆穿他,這樣一來,兩個人都有台階下。
「我去了。」宋易晟說。
「小晟。」沈淮書叫住他,指著垃圾庫的方向,「垃圾庫後面有一個小屋子,鑰匙放在消防櫃裡。」
宋易晟在雨中點點頭。
沈淮書又叫住他,哽咽著說:「麻煩了。」
他其實知道自己發燒了,甚至到了連站都站不穩的時候,要不是為了貝貝,他可能撐不到現在。他這身體對於天氣的反應異常敏感,今天降了溫,又下了雨,發燒生病成為了一種必然事件。
他尋了一個角落坐下,眼皮止不住地打架,連呼出來的氣都是滾燙的。
模模糊糊中,他想到朱向先前那恐慌的神色,眼睛不會說謊,朱向或許真的不是這件事的始作俑者,可當他想到另一個答案時,心裡卻下意識將那個名字屏蔽了。
他一直覺得自己和姐姐感情很好,至少是除了母親外,家裡最親密的兩個人。
只是在提起南湖小學的時候,他突然想起了很早之前的一件事,想起他剛剛上小學的時候,母親來學校接他,發現他被關在垃圾庫後面的小房子,和一堆又髒又臭的清掃工具在一起,他一直以為那是朱向乾的,畢竟在前不久的少年宮書法大賽上,他搶了朱向的第一。
也是在那個地方,他撿到了一隻小奶狗。那年他七歲,第一次養寵物,從垃圾庫再到家,他一直把狗狗抱在懷裡,父親對狗有些反感,但他從來沒讓父親發現過,知道這件事的只有姐姐和母親。
直到有一天放學回家。
他看到父親舉起那個小小的身體,狠狠砸在地上,血淋淋一片。一瞬間,他整個人表情呆滯,空是跪著,把小狗抱在懷裡,腦子裡一片空白,那時候他不明白什麼叫做死。
「媽咪,鴉鴉他怎麼不動了?」他糯聲糥氣地問道,抬頭看向那個身材纖細的女人。
「你給我滾開!這個家裡究竟是誰說了算?難不成還輪到你這個賤人做主了嗎?!」
記憶中,父親的臉很模糊,沈淮書只記得那張臉很兇惡,口吻也很兇惡。
父親抬手,朝女人臉上猛地掄去。
女人尖叫一聲,卻在倒下的同時死死將沈淮書護在了懷裡。
沈淮書哭著窩在她懷裡,寵物的血跡染紅了她的白色紗裙。
拳頭如雨點般落下來,女人渾身顫抖,但仍舊是將他抱住了,溫柔地在他耳邊道:「淮書乖,不哭。」
天像是一張漆黑的抹布,烏雲渾濁,見不到一絲光。此時大雨傾盆,那雨點像一顆顆黑珍珠,噼里啪啦落下來,砸在臉上疼地要命。
先前不知道,此時躲在屋檐底下,他這才感覺到疼,身上疼,心裡疼。
他突然想起垃圾庫的門縫後看到過蕾絲裙花邊,想起父親發現小狗的那天姐姐請假沒去上課,又想起吃飯的時候姐姐一邊同他聊天,聊天內容里談起了他被關在垃圾庫時狼狽滑稽的模樣,一邊不停地在和誰發微信。
他把頭埋下去,雨還在嘩啦啦地下,雨水帶走了他身體的溫度,想到這裡,他的肩膀開始微微抽搐,到了最後,他終於是忍不住,崩潰哭了出來。
雨幕中,一個渾身濕透的男人抱著一個紙箱,不緊不慢得朝著街檐走來。紙箱很容易被淋濕,可他卻用自己的身體將紙箱罩住了。
走到街檐,他緩緩蹲了下去。
骨感修長的手指輕輕抬起沈淮書的下巴,男人用指腹擦擦他的眼角,將紙箱捧起來,裡面是一個蜷縮的小小身體,嗚嗚地,可憐巴巴地叫喚了一聲。
「我的小叔叔,你哭什麼?」宋易晟笑得明艷,手掌突然掌住他的後腦,重重按向自己的懷裡,「我有點心疼,可你又不許我喜歡你,該怎麼辦才好呢?」
第14章
生病總能成為脆弱的藉口,總之沈淮書這個老闆在花店的作用並不大,索性就直接請了好幾天的假,不去上班了。
只是老闆不上班,某位打工仔還是要老老實實去花店照顧生意的。
宋易晟打了下班的卡,瞧見店裡還剩了幾朵白玫瑰,走出店門的步子就頓了頓,倒退回來,把那玫瑰盯了半天。
「貝貝是住院了?」小柒問。
「家裡兩個生病的,我哪裡照顧得過來,只能委屈它一陣了。」宋易晟說,他用指尖輕輕撥弄了下玫瑰花瓣,忽想起沈淮書生病時候的樣子和這白玫瑰一模一樣,蒼白嬌嫩,惹人心疼。
小柒注意到他的反常,躡步走過來。
「有喜歡的人了?」她壓低聲音。
宋易晟倒吸了一口氣,趕緊將手指從花瓣上挪開,目光閃爍不定,「不是,哪有……柒姐你別亂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