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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天氣冷,這套房子的結構比較老, 沒有安裝地暖, 也沒有暖氣, 晚上常會睡不著覺, 他想著開空調, 可問題是時間長了難免皮膚乾燥, 宋易晟在他身上找到第一寸乾裂的皮膚後就把他的空調遙控器給沒收了。
沒收遙控器的第一個晚上, 他就發現了不對勁, 小孩兒似乎是賴在他房間, 不肯走了。
美其名曰是要當個人體暖爐, 實際上心裡那點花花腸子藏都不用藏,全給寫臉上了。沈淮書覺得, 這種先河開不得, 他個人並不喜歡晚上睡覺有人打擾,認為擁有個人的私密空間是非常重要的一件事, 但是當他把手往被子裡一伸,放到暖爐上任一一個部位, 他的內心就動搖了。
算了,冬季限定。
宋易晟被他猛地冰了一下,眉頭皺了皺,帶著不快的神色迷迷糊糊睜開眼, 一見是他,眉頭又緩緩舒展開,將那冰冷的手往衣服里攏了攏,帶著早晨慵懶地像只大花貓似的語調問道:「大清早地,怎麼這麼涼。」
沈淮書還沒來得及解釋,宋易晟似乎是覺得光替他暖手並不夠,於是把手臂探出來,囫圇地就把他抱懷裡去了。
宋易晟穿的短袖的睡衣,手臂結實有力地放在他頸項下,有些硬,但是暖和,比枕頭舒服多了。只是他被人按在懷裡,差點兒沒喘過氣,好不容易把臉露出來半邊,他艱難地說道:「剛剛接電話去了。」
似乎是狼崽子得天獨厚的敏銳感官,讓他迅速察覺到這話中的危險,他連眸子都沒睜,卻準確無誤地把沈淮書的下巴給掐住了。
「是誰?」
沈淮書的下巴被捏地酥酥麻麻,他想,這臭小子明明就猜到了是誰,怎麼還要在這裡裝瘋賣傻?心裡一不痛快,到嘴的名字就變了個樣。
「阿北。」
宋易晟手裡的動作停了,不過幾秒,卻足以讓沈淮書心裡生出一股忐忑來。
「阿北?」宋易晟將這兩個字細細品茗了一番,終於是做出了下一步的動作。
「小叔叔叫的好親密,這不過才多長時間,聊了幾句天,連面都還沒見著了,怎麼就是阿北了?」
他把沈淮書的下巴抬起來,虛虛咬了兩下,一頭扎進被子,轉攻下三路。
沈淮書倒吸了一口氣,剛要阻止,耳邊的電話又響了。
宋易晟忙得探出頭,黑亮兇狠的眸子把屏幕上那兩個字給盯緊了,舌尖在嘴角舔了舔,命令道:「接。」
這可真是太不合時宜了,沈淮書倒是沒打算應他這糟糕的趣味,然而小孩哪肯由著他,自顧自地點了綠色的接聽鍵。
席北的聲音從話筒里傳來。
正巧這時候,沈淮書渾身瑟縮起來。
盯著被子裡,直犯愁。
「忘了說,你把宋易晟那小崽子也叫上,我可不想他暗戳戳說他挖他前腳,這小子從小就心眼小,比針窟窿還小,我得罪不起他。」
沈淮書從喉嚨里擠出個好字。
席北聽出不對勁,「怎麼了,不舒服?」
「沒有,我知道了,等叫了他,我聯繫你!」
他匆匆忙忙掛了電話,沒讓宋易晟那句「怎麼能不舒服呢,小叔叔是太舒服了。」髒了席北的耳朵。
他打了個激靈,緩了兩秒,眼看狼崽子又要從被子裡鑽出來,他強撐著打起精神,一腳給人踹去地上了。
只聽撲通一聲,宋易晟狼狽地一邊揉著腰一邊爬起來,嘴邊上還掛著水漬,他伸手在嘴邊抹了一下,剛想說什麼,卻看到沈淮書一臉羞憤地瞪著他,忽的又愉快起來,不怕死地說了句,「昨晚橘子吃多了吧,挺甜。」
啪地一聲枕頭就朝他飛過去,他一把抓了衣服,連滾帶爬地衝出了臥室。
沈淮書坐在床頭邊,聽到宋易晟哼著小曲在外頭做飯,鍋碗乒桌球乓地響,他臉上愁雲滿面,想到這個冬季限定若是日日都像這麼過來,自己這身板怎麼受得住?他光是徹底把神緩過來都花了好久,等到出了臥室,洗漱完,餐桌上就已經把早餐給做好了。
宋易晟取下腰間的圍裙,笑眯眯地給他遞上筷子。
「待會兒我還有節課,你要是精力好,就去花店待一待,若是精力不好,就在家裡再睡一會兒,總之我下了課來接你。」
沈淮書含了口豆漿,不大想理他。
「這不是要聖誕節了嗎?外面都掛上裝飾了,你不給花店做個聖誕活動,不給家裡裝飾一下的嗎?」
言之有理,沈淮書決定理他兩句。
「家裡就不弄了,有些麻煩,不如等到新年,掛上兩個紅燈籠就好了。」他說。
雖然他也很喜歡節日中那些浪漫的情調,可一想到買了聖誕樹,過不了多久就要換上喜慶的燈籠,一應事物要把他原本就為數不多的閒暇給占了,他就覺得麻煩地要命。總之浪漫不是自己給自己的,何必讓自己被浪漫桎梏,變得忙碌疲憊呢。
可是宋易晟下一秒卻說:「又沒讓你弄,我是讓你陪我去買,要裝飾什麼的,我來就可以了。反正也沒指望沈總能搭把手。」
前半句讓他歡欣鼓舞,只是他把後半句給記下了。
他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眼看著要到狼崽子的上課時間,三言兩語地就把人給打發了。
外頭是真的冷,這個城市的冬天總是能讓人冷到骨子裡去,那些濕漉漉的涼風總是能變著法兒地從縫隙里鑽進衣服里,他剛在路上走了兩步,心裡就打起了退堂鼓,想要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