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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明明記得這棟建築的一切,可如今有一種極為陌生的感覺向他衝擊而來,他的靈魂對這地方感到很陌生。他不明白,作為一個父親,怎麼會給女婿介紹情人,怎麼會把兒子當做構建豪門關係的工具?
他想不明白。
索性不想了。
推開門,在兩人驚愕的注視下,他徑直走到茶几前,操起桌上的紅酒杯,朝著朱向臉上潑去。
「操!沈淮書你……!」朱向伸手擋臉。
緊接著一聲玻璃碎裂的響聲,朱向的喉結處停著酒杯尖銳的一角,只差毫釐就可以刺破他的喉嚨,他連咽口水這樣的生理性行為都停止了。
「貝貝呢?」沈淮書的手很穩,但他所能壓抑的情緒就快要繃到極點了,他很想就這麼一刀下去,用最暴力慘烈的方式完成他的報復。
朱向想罵人,可喉嚨處卻傳來尖銳的疼痛。
「我不知道!我怎麼知道你的狗去哪了!」他尖叫道,衝著沈老二喊:「爸!你快阻止他啊!」
沈淮書哂笑,「不知道?需要我把監控給你看嗎?帶走貝貝的是你的司機,不是你指使的,還能是誰?!」
「淮書!你把杯子放下!你這是要做什麼!」沈老二吼道,說著就要衝上來奪走玻璃杯。
沈淮書看過去,目光冰冷徹骨,沈老二嚇得後退了一步。
沈老二年紀也大了,長了皺紋,有著中年男人的臃腫以及猥瑣感,他感到噁心,幾乎是咬牙切齒說:「滾!這裡沒你事!」
他把玻璃杯往前頂了頂,下達了最後通牒。
「給你一分鐘時間,我要知道貝貝在哪。」
朱向馬不停蹄地開始打電話,終於是在一分鐘內得到了答案,在感受到劇烈的刺痛感之前,他竭盡全力喊道:「南湖公園,靠近南湖小學的那個垃圾庫附近!」
聽到這個地名,沈淮書愣了一下,他的手指微不可見地抖了抖,確認過地名後,他將杯子放下了。
這一瞬間,朱向以極快的動作奪走了酒杯碎片,而沈老二同時沖了上來,一拳打破了他的嘴角。
「沈淮書!你瘋了!為了一個畜生,連家人都不要了嗎!」
畜生?家人?
沈淮書擦了擦嘴角的血,他捂著腫痛的半張臉,剛要反駁,忽然間,淅淅瀝瀝的雨聲中傳來熟悉的發動機聲,宋易晟一腳踹開門,他渾身徹底濕透了,手臂上有一大片擦傷的痕跡,見到朱向手裡拿著碎杯子,見到沈淮書嘴角滲出血。
他一個箭步沖了上來。
朱向手裡的兇器還沒拿熱,只聽啪嗒一聲,他和玻璃杯同時倒地,一個屁股墩就坐在了碎片上,沒等他叫痛,就被宋易晟騎在身上猛砸了幾拳,頓時眼睛就青了。
「你他媽居然敢欺負老子的人!」又是一拳砸下去。
第13章
等到樓下終於安靜,樓梯上緩緩走下來一個穿著睡衣的老人,他打開一扇窗戶,默默看著雨中消失的背影。
「淮書沒打傘?」沈同睿問。
作為當家人,他一生擔的上殺伐果斷這四個字,即便已經六十幾歲,但脊樑依然挺直,帶來了一種令人窒息的壓迫感。
沈老二大氣也不敢出,看了眼躺在沙發上的朱向,他小聲回應道:「大哥,朱向都這樣了,哪裡還顧得上他?」
沈同睿關了窗戶,讓人裁了支雪茄,點燃後夾在指尖,深深吸了一口,又放在了支架上。他慢慢走過去,走到沈老二身前,瞥了眼朱向,忽然間抬手啪地一聲,沈老二的臉立刻腫了半邊。
「小朱受委屈了,你的開業典我去不了,過幾天弄個飯局,我介紹幾個人給你認識。」沈同睿說完,轉身上了樓。
朱向眼睛一亮,但看著沈老二還捂著臉蹲在地上,他也就只好小聲道了句謝。
南湖公園的一檐屋檐下,路燈的光將沈淮書的臉映照地些許蒼白。垃圾庫的清理工作通常是在早上進行,這時候他能從雨水中聞到垃圾腐臭的氣味,他慢慢支起身子。
「我去吧……」
「你去個屁。」
宋易晟將雨衣給他穿好,這是他能在大半夜買到的唯一一件雨衣。這雨實在太大,他連車都不騎了,叫了輛車直奔南湖公園。這個點實在太晚,能買到這一件雨衣已是萬幸。
宋易晟將濕透的額發往後一捋,手心輕輕放在沈淮書的額頭上。
有些燙。
手心順著額頭摸到了沈淮書的側臉,沒有受到任何反抗和責備。宋易晟咽了咽口水,嗓音微啞道:「你發燒了。」
沈淮書過了一會兒才說:「是嗎?」
他後知後覺地摸摸額頭,迷迷糊糊說:「沒有吧,倒是你,騎車摔了?」
宋易晟的手臂上有一大片擦傷,讓人看得心驚膽戰,想到小孩現在原本應該呆在山頂上和朋友聚會,現在卻因為自己摔了車又淋了雨,一時間鼻尖酸酸的,眼睛紅了一圈。
「小傷,我現在更擔心你。」宋易晟說。
沈淮書搖搖頭,「沒有發燒,我去找貝貝就是,總之只有一件雨衣,你叫個車,在這裡等我。」
「這雨這麼大,雨衣又有多大作用?」宋易晟小聲嘀咕,他把沈淮書擋在屋檐底下,輕聲道:「我去吧,我年輕,淋了雨沒什麼,我不想讓你再受涼了。」
沈淮書心中一動,好看的眉頭緊緊皺起。他還是不肯讓宋易晟代勞,把人推開,剛走出去一步,忽然被拽著手腕給拉了回去。這時候,額頭上終於感覺到一股溫熱的氣息,宋易晟的唇不是那麼的軟,觸覺很明顯,讓人打了個激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