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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淮書低著頭,步履虛浮地走了上來,他目光含淚,給人一種楚楚可憐人畜無害的印象,他紅著眼睛,輕輕吸吸鼻子,在沈清雅憎恨的目光中摟住了她的肩。
「姐姐,你和姐夫先走吧,我會替你們解釋的。」他對向鏡頭,哽咽著說:「抱歉,對於我姐夫的事情我有一部分責任,是我以為他能迷途知返,沒想到……」
偶然間,他與宋易晟目光對撞,心突然像是被狠狠擰了一下。
宋易晟接了個電話,在工作人員的協助下,神色凝重地離開了記者群。
很快,朱向被傳喚調查,開業典禮在一場鬧劇中結束,沈淮書留下接受了幾個小時的採訪,他的形象很快被炒作成了一個母親去世,遭到家庭排斥的孤子形象,一段短短几秒的採訪視頻播放量在幾個小時內就達到了上千萬。
在此之後,宋家的會所面臨停業整頓,股市暴跌,沈淮書的股市交易記錄上顯示他早前一天前就進行了拋售。
A大作為最高學府,對於論文抄襲這種事情是絕不姑息的,經過很長一段時間的調查,終於在開學前對朱向進行除名。
那幾天,沈同睿因為突發心梗而住進了醫院,經過搶救,索性無事。
「那家月子中心的最高套餐是一個月十萬,你確定要讓她住在那裡?」陳子威交給他一張帳目表。
沈淮書看了沒看就簽了字。
蓋上鋼筆,他淡淡說道:「多找幾個人照顧我姐姐,儘量讓她舒心一點,不要動了胎氣。這段時間,就不要外出了吧。」
他放了筆,重新拿起削了一半的蘋果。
病床上,沈同睿原本精神地臉上已經明顯出現疲憊蒼老的痕跡,病房裡除了他,就只有一個護工。近日家族事情繁雜,全部壓在了沈淮書一個人身上,今天總算是抽出空到醫院來。
「想吃點什麼?我讓王姨給你做。」
沈同睿沒說話,喉嚨里發出口水的咕咕聲,沈淮書放了蘋果,給他遞上痰盂。
沈同睿半坐起身,重重咳了一下,粘稠的唾液沾到了沈淮書的手上和衣服上,可他卻連眉頭都沒皺一下,只是拿了濕巾輕輕擦拭,再次削起蘋果。
他笑著說:「伯伯這是何必,哪裡還有一點沈老先生的體面。」
「體面?」沈同睿沙啞地說道,他抓著被子,雙手顫抖,「你還是恨我。」
「不然呢?我為什麼要做這些?」沈淮書輕笑。
「只不過可惜了,那個女人和她的兒子已經進了沈家,你阻止不了。就算這次是你贏了,可沈家的基業還在,我的兒子,你的大哥還在,沈家還倒不了。」
「大哥明事理,不像您,再說了我也沒想過要搞垮沈家,誰讓我姓了沈,這個名字說出去,還是有大用處的。」沈淮書削好了蘋果,用先前那張濕巾擦了擦,給他遞過去。
餵到了他嘴邊,沈同睿被迫吞了下去,他痛苦地乾嘔起來,唾液順著唇邊流了出來,一直流到頸項里。他這個人一生被稱作是高風亮節的正人君子,如今卻連口水都控制不住了。
他閉上眼睛,不願自己狼狽不堪的模樣被沈淮書看見。
「簽了股權轉讓協議,你就會滾了是嗎?」
沈淮書點點頭。
沈同睿艱難地坐起來,顫抖地在協議書上籤下了自己的名字。
「告訴姨媽,這是我送她的禮物。」沈淮書將協議書遞給陳子威,渾身都鬆了一口氣,他伸了個懶腰,剛要站起來,卻被沈同睿拉住了衣角。
「白鷺?!你為什麼要給白鷺?!」沈同睿目光震顫。
沈淮書將衣服扯出來。
「我對搞娛樂圈的東西不感興趣,還是開花店最適合我,這是母親喜歡的事情,我也喜歡。」
這句話讓沈同睿渾身癱軟。
「你沒打算放過沈家。」
「伯伯錯了,我只是……沒打算讓您和父親好過,僅此而已。」
走出病房,沈淮書到吸菸區抽了一支煙,他並未同沈家所想的那樣高興,實際上,從出事到現在,他還沒有睡過一次好覺。
望著樓下的車水馬龍,他一時不知道應該去往哪裡。
「恭喜你得償所願,沈家這次下了血本,足以抵償你母親當年帶去的嫁妝了。」陳子威走了過來。
沈淮書抖了抖菸灰,用微弱的聲音道:「謝謝,不過,萬事都要收利息的。」
陳子威借了個火,按理說,現在他應該下班了,可他並沒有急著走。
「明天開學了。」
沈淮書心頭一緊,想起自己還沒吃飯,分泌過多的胃酸讓他胃部開始痙攣。
「會所應該還會停業整頓一段時間,關門應該不至於,畢竟這件事他們也是受了牽連,而且他們家手眼通天,這件事總會平息下來的。」
「回去吧。」沈淮書說。
「你不想問問嗎?關於宋易晟的近況,你們已經很長時間沒見了。」
他身形一頓,下意識看向了樓下停車的地方,那輛熟悉的摩托車闖入眼帘,他的內心頓時慌亂起來。
「你!」
「抱歉,是我多管閒事了,如果你不願意,我們可以走後門。」
沈淮書將煙摁熄,腳步如飛走到了後門,然而剛一踏出醫院大門,他瞬間被人拽住手臂,一股極強地力道將他甩到牆邊,熟悉的洗衣粉香氣強壓下來,那張讓人掛念已久的臉出現在他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