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削肉剔骨
「後玦，不管去不去鬼門，我都會死，只是遲早的事。對我來說，活了二十幾年，我一直沒有真正想要的。可在遇到他的那刻起，當心的跳動跟隨了他的節奏時，我就知道這輩子若是失去他，我的整個人生就完了。」
視線被霧靄籠罩，讓後玦的樣子有些模糊，但我還是笑著說，「我曾經覺得自己可以捨棄愛情來換取其他的東西，但現在我只想捨棄所有的一切，換一次對他的愛。生死不是阻隔愛情的絆腳石，唯一能夠阻攔它的是人心。這一次，我只想為他傾盡一生。」
後玦的臉色沉靜在黑夜中朦朧不清，我不知道他在想著什麼，只是握住我手腕的手沒有再用力。
「愛人難，人難愛。愛到深處是靈魂，生死永不滅。」後玦猛然抬頭看我，眼底驟現震驚。我握住他的手，然後慢慢抽離，「你放心，我絕對會回來。所以，放開。」
黑暗更肆無忌憚的耀射進他的眼底，將細細縷縷的光亮吞噬，最終化為一團深淵。
我就趁著他愣神的功夫，快速的往裡跑去。
原本就受傷的手上的手絹掉下，還沒癒合的血滴聚集滑落，落在牆上，被極快速的吸收，在燒成一片的牆面上陡然出現了一個紅色的年輪。
剎那間風聲枝葉沙沙作響，風雲涌動，一場大雨即將來臨。
後玦想要進來，卻被那道紅色年輪阻擋在外，想要再次前進，耳朵一動，似乎是聽到了什麼，不得不作罷，他憤憤的嘆了口氣，轉身跑開了。
我打開手機照明，毅然的朝裡面走去。
進來之後我才發現，那場火看上去不是很大，卻將裡面所有的一切都燒成了灰，一腳踩下去全部鬆散，化作一團黑粉，有的地方還隱隱可見紅色的火光，掩蓋在橫七豎八的物件下，有些像夢中硬石縫隙里的岩漿。
四周極為安靜，安靜的讓我覺得呼吸聲是如此之重，有些刻意的去屏住呼吸，大氣也不敢喘，借著手機的照明，一步步往二樓走去。
因為被大火燒毀，所以房梁倒塌是把樓梯給堵住了，這宿舍樓是老建築，所以只有一個樓梯是進出口，現在樓梯被堵住，就怎麼都上不去了。
「一定還會有其他辦法的。」
我雖然知道這裡就是鬼門的入口，但那個門到底在這裡面的哪裡還不太清楚，只能想辦法去四樓看看。
我轉身朝另一個方向走去，忽然在極為安靜的空間裡聽到一些悉悉索索的聲音，我以為是老鼠，所以沒有在意，可是那聲音一直在不斷地作響，而且越來越多，越來越近。
背脊冷風涼嗖，一股涼風沿著我的脖頸吹過，我寒毛直豎，條件性反射的往左前方一步跨去，同時轉身用手電筒照去，可身後黑漆漆的，什麼也沒有。
「估計是我太緊張的緣故。」
我如此安慰自己，準備轉身繼續走，可還沒轉頭，那涼風再次沿著我的脖頸吹過，還有冰涼的東西觸碰我的臉，頭髮被隨意的拉扯，腳踝也被冰冷握住，撩起雞皮疙瘩千萬，還伴隨著幾聲低笑。
我開始頭皮發麻，但手機掃去卻依舊什麼都沒有。艱難的咽了口口水，我握著手機的手心裡已經全是冷汗。
「誰，誰在那。」
轉身過去，我一步步後退，靠在冰冷的牆面上，四周尋望。
忽然肩膀上一重，無數細小的冰涼在我脖頸上跳動，似是手指彈跳的那種感覺，一下又一下，帶著尖銳的刺痛。
然後一個幽幽的聲音緊貼著耳朵響起，鬼魅如森，冰寒徹底，「你、壓在我的身上了。」
我猛然一個激靈，手機掃了過去，一張慘白里泛著青光的臉近在咫尺，近的我可以看到他臉上凝固的血跡，和一道道被割裂的傷口，傷口處不斷有黑色的液體往外流，他眼睛一隻朝外突起，一隻已經掉在了外面，卻沒有落下，隨著說話轉頭的動作，還在不停的晃動，如鐘擺。
「啊——」
我尖叫一聲，咬著撐著發軟的雙腳朝前奔跑。
「哈哈，你看她害怕了，好好玩。」
「好久沒有這麼玩過了，終於有人進來陪我們了，還是個人類，嘻嘻。」
「這次鬼門開啟，真是給了我們福利，太棒了。說好了，這個人類是我的，你們不准搶。」
「誰嚇的她哭，求饒，她就是誰的。」
耳邊細細縷縷的全是小聲的議論，很清晰的落入我的耳朵，好多黑色的鬼聚集在我的周圍，他們長得和人類一樣，雙腳不離地，個個額頭中央都浮現著青光，照著面色更加慘白。
我雖然有些害怕，但我知道，他們是因為鬼門開啟才出現在這裡，若我要進鬼門，就必須得到他們的幫助。
「米卿，你一定可以的，不要怕，害怕並不能解決任何問題。」
我一遍遍默念的給自己信心，殤溟的那句話我一直牢牢地記著，就算怕的要死，我也想進去找他。
我強忍著呼吸，小心翼翼的問道，「你們是從鬼門出來的鬼嗎？」
「呀！這人類知道我們，還聽得到我們的聲音？」
「就是，她是怎麼聽得到的？」
我咽咽口水，深呼吸再次說道，「我不僅聽得到還看得見你們。我來這裡是想找一個朋友，他去了鬼門，希望你們可以帶我去鬼門。當然我會付出代價，不會讓你們白做的。」
其中一個問道，「用你自己來換，你也願意？」
「是的。」我點頭，「只要讓我進去找到他。」
「好，我答應——」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其他的鬼打了一下，他立刻不滿起來，「幹什麼打我？」
「你笨，別被她給騙了！」說話的是一個穿著紅色露背裙的女鬼，帶著一絲指責，「她身上有鬼氣。」
「啊？」
「她身上的鬼氣和那個闖入鬼門的鬼很像，那個鬼殺了我們那麼多同胞，這個女人肯定和他是一路的，我們不能讓她進去，只能在這裡吃了她。」
我沒想到殤溟會殺鬼，也沒想到他們當中會察覺到我身上沾染的殤溟的氣息，這樣一來，想進去就更難了。
我有些急躁，握著手機一時半會想不到更好的辦法，情緒上升，右手腕突然隱隱發燙，刺了我一下，我立刻低下頭去，黑暗中，手腕上的六個水滴形印記正在散發著微弱的光輝。
是那種動盪下的餘震，但並沒有持續多久，然後順著手臂上升，席捲包圍我，頓時感覺到一股清涼的水流貫穿全身，讓情緒不再緊張，也讓視線變得清明起來。
我眨眨眼，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但因為這個插曲，讓我看到那些鬼身後走廊的盡頭，有一個紅色年輪一樣的東西，在隱隱閃著紅光。
我心下微動，或許那就是鬼門的入口。
因為之前被那鬼嚇了一跳，我現在已經分不清東南西北了，只能去那個年輪處看一看，也許是對的。
「你們聞錯了吧！我和他不是一路的。」到現在我也只能暫且否認，看能不能矇混過關了，「不信，你們再聞聞。」
他們當中立刻有鬼靠近我，就算表面看上去和人很像，但鬼到底是鬼，那種與生俱來的陰寒總能讓人莫名的毛骨悚然。
突然一個穿著學生裝的女鬼漂浮到我的面前，眯起眼睛，突然長大嘴巴，滿口獠牙如銳器峰寒入骨，一條紅紅的舌頭飛了出來，在我臉上快速的舔了一下，然後又縮了回去。
整個過程很快，快的我連尖叫都忘記了，待她舔著舌頭回味的時候，我才雙腿一軟，不爭氣的坐在地上，渾身清晰可見的發抖。
「嘻嘻，你看她嚇成這個樣子，連叫也不會了，怎麼可能和那個鬼是一路的。估計是不小心被沾染的。」
她這麼一說其他鬼都不語，她細細的舔著舌頭，一雙眼睛大如銅鈴，一聲不吭，在背後的鬼等的不耐煩時，突然彎腰湊近我，我立刻用雙手抱住頭，驚恐的說，「不要吃我，不要！」
「給我們每個鬼分一塊肉，我就讓你過去。」也不給我任何猶豫的空間，就自己做了決定，回頭對那幾個鬼說，「她答應給我們每鬼分一塊肉，然後就讓她過去。」
「好耶！我同意。快點，快點。」
他們紛紛表示贊同，只有那個反對我的紅衣女鬼還帶著懷疑的神色。
「速度，否則我們將在這裡活撕了你。」
削肉剔骨都是電視或者小說里才會出現的，現實中就算有那也是極少的，我看著他們起碼五個，要每個都分一塊，且不說多大，萬一他們吃了貪婪還想要，我又該怎麼辦？
可是既然已經來到了這裡，我就不能再猶豫。鬼門就在眼前，錯失了這次機會，我就真的再也無法見到他了。
一把刀子扔到我的面前，在手機的光輝下反耀著森冷的白光。我伸手撿起，慢慢觸上左手手臂。
「殤溟，我一定要見到你。」
心一狠，刀一划，血腥的味道立刻撲面來襲，疼痛入骨也似挖心。
我做這麼多，只是為了見到他，那一刻充斥在心頭的，只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