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鑰匙
其實自從認識初元以來，我就從來不知道他的想法是什麼。他做的一些事，他的念頭，他的顧慮是什麼，因為他總是以一個長者的身份去包容我。去安慰我。
而那時候我也傻傻的覺得。只要他安好的活著，就比什麼都好，至少在我傷心難過的時候。會有這樣一個大哥哥的角色來給我指引正確的道路。
可是我從來不知道。他會要求別人殺了他，還是以那樣殘忍的方式結束一生。
後玦說，「聖者，若是壽終正寢。下一世依舊是聖者。可若他被殘害。又或者是以其他方式死亡，下一世將不會再有轉世的機會。如初元這樣，軀體先於魂魄滅亡。天地之下。萬世千秋，輪迴往生，都不會再有這個人了。」
那一刻，我的心被猛地收縮，即便是柏寒的心，我也能感覺到那種痛到骨髓里的悲傷。眼淚流下，我望著逐漸升起的旭日，忽而笑了。
「我覺得自己這一生過得有夠失敗的，一直處於被保護的狀態，所有的傷和罪其實都是我自己招惹來的。身為宓卿的轉世，我卻和垃圾沒什麼分別。花花死了，容淺死了，木白死了……太多的人因為我而離開，明明他們原本是可以活的更加快樂和自由的。」
「命。」後玦緊握住我的手，拉著我往前方走去，「命運中的所有人都逃不脫命運的束縛。有些人以為更改了一次命運就會逃脫，可是在更改的那一刻，命運已經重新結締，新的命運早已重新將其束縛。所以別怨命，他人的命也和你無關，即便沒有你，也會走向他們早就被註定的命運上去。」
「那你呢？」我問，「你活了那麼久，你的命運終點——」
「米卿，我們做個約定好不好？」後玦突然打斷我的話，笑著回看我。
「什麼約定。」
「如果我有一天真的死了，請你一定要幫我照顧好小昕。前世，我沒能保護好她，今生我只想她簡單快樂的活著。」
「我無法答應你，你自己的事你自己去解決。小昕是個好女孩，別再讓她感覺到害怕才是你愛她才初衷。如果你連這點都做不到，就不要說愛她護她好嗎？她的一切將和你無關。」
我甩開他的手往前走，後玦呆愣片刻，最後無奈的笑了，笑著追上了我，嘆息道，「有你這個妹妹，活該我一輩子單身。」
「哈哈！」
俗話說，人生在世，總歸有那麼一個難以跨越的鴻溝，就和古人的渡劫一樣，過了可以更上一層樓，若是沒過，幸運的保持一般，而不幸的將以死終結。
我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給媽媽打了個電話，聽到她聲音的那一刻，我才知道自己是那麼的脆弱。
在殤溟面前，我可以堅強，哪怕死也不會猶豫。
可是聽到媽媽爸爸，聽到奶奶的聲音時，我突然好想撲倒他們的懷中，狠狠的哭泣，狠狠的將所有的委屈全部說出，因為我知道他們會接受包容我所有的一切，我也就不會承受這麼多的煩惱，任何一切都會在他們面前被撫平。
可是我不能，什麼都不能說。
哪怕內心再度難受，也什麼都說不出口。
掛斷電話前，爸爸對我說，「孩子，過得辛苦的時候就想想爺爺對你說的那些話，爺爺臨終前說的話。」
「爺爺臨終前說的話？」
我回憶著當時的場景，爺爺說過的話幾乎都在我的腦海里，他要我戴好老玉，然後畢業後去殯儀館工作。
我突然心頭一滯，抓住了後玦的手臂，急切的說，「殯儀館，後玦，我們去殯儀館。」
「為什麼？」
「爺爺臨終遺願是要我去殯儀館工作，然後一生待在那裡，只有這樣，我才能活著。而我回來過年前，初元也告訴我，必須去殯儀館，你說那裡會不會有什麼東西存在，比如說鑰匙？」
後玦也覺得可行，所以我們當即就去了殯儀館。再次回到這個城市，並沒有多少的感覺，這裡和那裡完全不一樣，氣息親和，依然生機勃勃。
相鄰不遠的兩個城市，卻一個地獄，一個天堂。
只是我和後玦趕到殯儀館的時候，發現館裡一個人也沒有，十分的安靜。
「這不太尋常。」
我心生警惕，後玦就拉住了我，「有魔氣，小心。」
我和後玦一路走進去，發現殯儀館內部一片狼藉，地上零星散落著血，有人被殺死在邊上，東西也被翻的到處都是。
後玦皺起了眉，「看來被捷足先登了。」
「為什麼會到這裡來？他們在找什麼？會是鑰匙嗎？」
「八、九不離十。」後玦托著下巴思索著，「只是我們才猜到會在這裡，來此處也不過半天的時間，怎麼會被他們發現了？看這些人死亡的時間，應該不過一個小時。」
「可是除了你就是我，不會有第三者，又是誰泄露了消息？或者有人在監視我們？」
後玦緊了緊手，說，「我沒有感覺到魔氣的靠近，他們卻能知道我們的舉動，切記步步小心。」
「好。」
我點頭，和後玦一同往裡走，其實這家殯儀館並沒有什麼不能進入的地方，我在這裡這段時間，哪哪都去過，要說哪裡能夠藏一把鑰匙而不被人發現，我還真的不知道。
越往裡走就越能感覺到這裡的魔氣，柏寒雖然死了，但源開還活著，柏寒死的那麼簡單，不排除這是一早設計好的，所以我們更要萬分小心。
「當心。」
後玦用力拉了我一下，躲開了迎面而來的一擊，而在我剛站立的地方，赫然出現了一道很大的坑，是被一斧頭劈出來的。
而那個坑的地方正冒著黑色的霧氣，後玦當即捂住我的鼻子，「是瘴氣。」
瘴氣有毒，是誰都知道的。
此瘴氣經地下冒出，瞬間瀰漫在不大院落的周圍，原本白亮的天也瞬間變得灰塵黯淡，瘴氣沖天，即便後玦用術法給我們加了防護壁，可也阻擋不了瘴氣的入侵。
「這麼多瘴氣，看來源開這次有備而來。」
「當然，這次你們都要死。」
清脆的聲音伴隨出現的是一抹嬌小的身影，我和後玦均是一愣，「小昕。」
「殺無赦。」
楊昕雙目空洞，顯然是被控制了，她手持大斧，卻行動利索，一句話三個字落就朝我們攻擊過來，招招凌厲，滿含殺機。
「小昕是靈感師，被控制，不管我們怎麼躲都能感覺到我們的位置。」
「那怎麼辦？」我想了下說，「你往裡面去找，我來對付小昕。我和她那麼多年，她不會不認得我的。」
「不。」後玦否決道，「我和她之間曾經有過一次對決，那一次我選擇了放手，卻迎來了她的死。所以，這一次，我面對她，不能退縮。」
後玦祭出長劍，對我說，「你有冰魄鏈護身，立刻跑到裡面去，剩下的就交給你了，務必找回屬於你的東西，正邪僅在一線之間，而這一線就是你。」
他一劍迎上楊昕的大斧，對我大吼，「米卿，你所想守護的都在你的一念之間，切記不要忘了最初的心動。」
我猛然一怔。
最初的心動嗎？
看著後玦和楊昕打鬥的樣子，我咬緊牙攥緊拳頭，頭也不回的往裡面跑去。
我不知道後玦指的最初的心動到底是什麼，我只知道不能失敗，一旦失敗了，所有的生物都要隨之滅亡。
那一刻，我才明白，當年的宓卿背負的究竟是什麼樣的東西，她能夠傲然的立於那個位置，心底的心酸又有誰能夠懂？
世人只知道她的光鮮亮麗，只渴求要求她去守護蒼生，可又有誰能夠明白她那種無力的心酸和需要人保護的心愿呢！
她也是人，也是一個普通的女人，所以才會在遇到殤溟的時候，會愛上，會忘記自己的職責吧！
因為殤溟給她的不僅僅是愛，還有徹底的放鬆和享受被保護的奢望。
「宓卿，殤溟，請你們等我，我一定會成功的。」
我奮力的往裡跑去，昨晚被紅艷覆蓋的冰魄鏈在跑動中逐漸蛻化所有的紅艷，再次顯露出水藍色的美麗。
水藍色，代表流動的水，是一種沁心的溫暖，照亮了我的視線，點燃了我的生命，在滿滿水藍色的光輝中，我看到了一個人，一個已經逝去的亡魂。
那一刻，我也不知道哪裡來的衝動，一下子撲倒在那人的懷中，緊摟住他，緊忍的淚瞬間流下。
「殤溟，你怎麼會在這裡？」
男子輕輕地拍著我的背，面帶微笑，「身為你的男人，孩子的父親，我怎能讓你一個人面對危險？米卿，直到睜開眼的那一刻，我才徹底的明白，你對我的愛究竟有多深。對不起，讓你獨自承受的太多，這一次，我再也不會對你放手了。」
「你說的哦！別再離開我。」
我倆相視而笑。
有了殤溟的回歸，我突然覺得不再害怕，也不會覺得前方的路有多麼的迷茫，仿佛只要他這樣牽著我的手，一切都不再是難事。
只是我們越進入殯儀館的內部，就越覺得瘴氣濃郁，仿佛是從最深處散發出來的。
「我當初來到人間，就是出現在殯儀館中。這裡雖然算半個鬼域，但畢竟是人間，瘴氣不會這麼濃郁，這裡的氣息比起那片黑霧更加濃郁。」
「難道說這裡才是暗黑大門真正的所在之地？當初我們誰也沒發現，是因為柏寒的干擾？」
殤溟點點頭，「不排除這個可能性。米卿。」他緊了緊我的手，「越往裡走，危險越大，即便沒有任何魔物的攻擊，這些瘴氣也會將你吞噬，你記住要跟緊我，千萬不要放手。」
「我會的。」我與他十指相扣，緊而不分，「這輩子，再也不鬆手。」
我是真的覺得這輩子會再也不分開，哪怕是死也會一起。
我們一起往前走，瘴氣真的很濃郁，殤溟為我抵擋瘴氣入體，同時，我發現手腕上的冰魄鏈撒發的光芒越來越亮，一閃一閃，帶著呼應。
瘴氣濃郁，連路的方向也看不清多少，但我在這些瘴氣中發現了相同的水藍色光芒，帶著熟悉的味道。
當即拉著殤溟的手往那邊走去，「我感覺到了初元的氣息，這是他送給我的冰魄鏈，現在發光，肯定是發現了他的蹤跡，我們往那邊走。」
「好。」
我和殤溟一路跟著冰魄鏈的光輝朝前走，一直走到我經常化妝的那間房間，那裡也就二十多個平方，不是很大，只有一扇窗戶一扇門，根本沒有任何的秘密通道。
「怎麼到這裡就沒了？」我左右尋望，冰魄鏈仍舊發著光亮，卻不再指引我們前行，「難道就在這裡？」
「應該錯不了。」殤溟望著四周，一一查看，卻怎麼也沒發現奇怪的地方。
我堅信冰魄鏈帶我來這裡，一定會告訴我答案的。可那東西究竟在哪裡？
「既然沒有，我們先走，去其他地方看看。」
「好。」
可是等我們走到門口要出去的時候，發現門已經被徹底堵死了，連窗戶也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