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似夢非幻
我才走出幾步，就看到許許多多黑色的影子從遠處飄來，落在我的周圍。我仔細一看，才發現他們都是鬼，有張牙舞爪，青面獠牙，斷胳膊斷腿，各色各樣的都有。
他們緊緊地圍著我，面露貪婪之色，有的都流下綠色的口水，泛著惡臭。
「人類，這是人類的味道，好久沒聞到了，竟然這麼香。」
「快讓我嘗一嘗，這絕色的美味。」
就算是在夢中，也會害怕。
我想往前去，卻進不得；後退，他們又齊齊圍緊；眼看殤溟越走越遠，我擔心的要命。
一個不留神，有個鬼從後面抓住了我的手臂，他一動，邊上的鬼也齊齊出手，抓住我的手腳，然後用力的拽著。
「我聽說吃活人才會最滋補，魂魄也會更美味。」
「我們把她給撕了，大家均分。」
「好的，好的。」
「不要。」
我覺得四肢都快散架了，難聞的味道充斥在鼻尖，還有隻鬼按耐不住，用尖長的指甲劃破我的手臂，嘗了一點我的血。
「好香，好美味。」
他眼底泛起血紅的光輝，突然猛地朝我襲來，我驚恐的大叫，「殤溟，救命！」
「砰」的一聲，是山石迸裂的響動，我睜眼就看到要吃我的那隻鬼，被砸到一塊山石上，山石變成粉碎，帶著他一起滾入岩漿中。
一襲黑衣寬袍，如第一次見到的那樣，唯一不同的是，帽檐被摘下，瀑布般三千青絲飛揚，如夢幻之紗般輕柔。
這樣的他我是第一次見到，熟悉的容顏下藏著無數的魅惑，讓那種對他淡化的心再次萌生了生機，有力的為他跳動。
殤溟擋在我的面前，黑袍御風而起，獵獵作響，右手青色光芒幻化的長劍泛著如死的輝亮。
周圍的鬼魅看到他的出現，紛紛避讓，卻也沒有離開，是伺機而動。
「殤溟。」
我不敢相信，真的是他，這麼久以來，他終於出現在我的面前，這麼的清晰這麼的真實。
殤溟將我圈在懷中，手腕厲風轉動，瞬間斬殺，青光閃爍，擊打在鬼魅身上，讓鬼魅連尖叫都來不及發出，就化作一縷黑煙消散不見。
「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殤溟，我竟然夢到你了，真的是太好了。」我很開心的伸手抱緊了他，將臉埋在他的懷中，他身上的涼意沁入我的身體，一如既往的舒服。「我以為會忘了你，可是直到剛才我才知道，這輩子我都無法忘懷。就算是場夢，也讓我開心一次。」
殤溟垂眸看我，眼底一片漆黑，握著長劍的手微微一緊，一動不動任由我抱著。
我在他懷中磨蹭了一會，才發現夢境的奇怪處，仰著頭問道，「這是哪裡？」
「鬼門裡面，冥界入口。」
「恭喜！」雖然心會疼，但我也想親自祝賀他即便是夢中的虛假，因為這對他畢竟是喜事，「這樣一來你就可以找回屬於自己的東西了。」
殤溟沒有說話，無盡的空間瀰漫著死亡的氣息，到哪裡都是死氣，我覺得難受，卻死撐著不想離開。
突然遠處的暗沉天空劃開了一道口子，七彩的光輝隱隱自裡面泄露出來，我覺得有些熟悉，卻想不起來，此時此刻，殤溟身上突然出現一道紅光，一閃一爍，和那若隱若現的光輝相互呼應。
殤溟臉色一變，漆黑的眼底似有欣喜划過，然後拿出了身上的紅色的石頭。
六塊七彩聖石散發著紅艷艷的光亮，在這濃重的灰濛中異常的閃亮。
「那是什麼？」
他突然一把握緊，看著眼前裂開的天幕，「也許是答案。」
「我陪你一起去好嗎？」
我仰著頭滿懷希望，可殤溟淡淡的看了我一眼，然後伸手搭上我的眼睛，伏在耳邊輕聲的說，「米卿，這只是一場夢，回去吧！回歸到你自己的生活中去。」
「我不要，現實中我已經不能和你在一起了，為什麼連夢裡也不能給我一絲溫存？」
我倔強的拉開他的手，因為篤定這是夢中，而夢境由我創造，我才是主導。
殤溟幽深的眸色微微一動，眼底深黑，卻意外地照出我的影子，他看了我半響，輕聲說，「是你的夢嗎？」
我十分肯定的說，「當然。」
「那好。」他突然彎眼一笑，唇角飛揚，雖淡卻勾人心魄，修長的手指慢慢挑起我的下巴，高大的身影朝我俯身過來，冰涼的氣息在唇邊翻湧，「既然是你的夢，就讓我也夢一次。最後的掠取。」
唇瓣上的溫柔，讓我震驚，卻也心暖，不自覺的伸手抱住了他，就算是夢，也讓我們彼此擁有一次。
「米卿，我喜歡你。」
慢慢的，我覺得眼皮子很重，昏昏欲睡，身子隨著那吻的加深變得輕飄飄的，然後意識就徹底消散。
當意識再度回歸的時候，我發現自己還躺在床上，外頭天才蒙蒙亮，一看時間，已經是隔天早上了。
「原來我睡了這麼久。」
我摸著自己的唇瓣，似乎還帶著他的溫涼，幸福的微笑，即便是夢，也是一種圓滿。
因睡了太久，有些乏力，我撐著坐起來，卻覺得左手臂上很疼，低頭一看，一道細長的口子，上面的血已經干凅，但疼痛依舊，還有隱隱有黑色的煙霧飄出。
「這個位置。」我滿滿的皺起了眉，回憶，「好像和夢中被鬼傷到的是同一個地方。」
我隱隱覺得有什麼不對的地方，那個夢，感覺比起上次夢到六芒星的時候更加清晰，不管是哪個地方帶來的感覺，還是鬼魅的靠近和恐慌，還是殤溟的溫度，每一個都好似切身體驗。
我來不及多想，掀開被子就下床，卻發現廚房間裡有動靜，我以為是容淺，走過去一看，竟然是後玦。
此時，他的手裡拿著藥罐子，裡面的藥是昨天留下的，我一滴沒喝。
「為什麼不喝藥？」
後玦的神色不似之前的嬉皮，反而隱約帶著些怒氣，我本來還高興他提早回來了，誰知道他看上去心情不善。
「你臉色不好，吃大便了麼？」因為習慣了這種拌嘴模式，所以說起來格外的順口，「忘記了而已。有什麼大不了的。」
後玦額頭青筋跳動，卻耐我無可奈何，不滿的把藥罐子裡的藥給倒了。我跟著走進去，看到煤氣上在煮著什麼，不用想肯定又是中藥。
「我的身體已經沒大礙了，不需要再吃中藥了吧？」
後玦白了我一眼，熟練地清洗著藥罐子說，「在我聞不到你身上臭烘烘的鬼氣之前，都必須吃。」
我癟癟嘴，「你是豬鼻子嗎？」
「不，我屬龍，和你同年。」
「……」我無語，瞪了他一眼，轉身去洗漱。
洗臉的時候，我再次仔細的查看了手臂上的傷口，隱約覺得有些黑氣，想來想去，我房間裡沒有利器，難道那個當真不是夢嗎？
如果不是夢，那麼殤溟他對我——
我有些不敢想像，快速的洗好臉，風風火火的去找後玦了。
「幹啥？」
後玦被我打擾，面色更加不好。
我斜睨了他一眼，歪頭問，「你是失戀了還是被人騙身了，怎麼感覺很不爽快。」
後玦直接用拳頭打了我的頭一下，用行動宣誓了他內心的不爽。
我更是不滿的撅著嘴，要不是此事只能問他，我直接甩頭走人了。
揉了揉被打疼的地方，我調整了一下面部表情，樂呵呵的問，「後玦大哥，問你一個問題成不？」
一臉便秘表情的後玦點了點頭，吝嗇的連一個字都不發，這更加讓我好奇他究竟是怎麼了。
我伸出手，捲起袖子，把受傷的左手露在他的面前。
「後玦，你看這個傷是被利器劃傷的還是被鬼的手指割開的？」我指著傷口問道，「我做了個夢，夢到自己跟著殤溟去了鬼門裡，夢裡我受了傷，醒來的時候同樣的位置也有傷口在，而且上面還隱隱有黑色的霧氣，這是鬼氣嗎？」
後玦見到那個傷口，眼底變了色，卻很快穩住，然後不著痕跡的握住那傷口的位置，又漫不經心的白了我一眼。
「夢境是一個人內心潛在的反映，他們的所想都會以夢境的形式呈現。我知道你依舊沒有完全放下他的事，所以夢到去鬼門並不奇怪。我來你家前，去查探過鬼門並沒有被打開，你這傷頂多是自己無意中劃傷卻沒有發現的。」
後玦移開了手，我再看，傷口雖然在，但的確沒有黑色的煙霧了，「不可能。」我搖頭否決，「不可能。」
「還有一種解釋就是你身上靈力湧出，因為不會控制，所以會夢到一些事，但那些不一定是真的。」
「可我真的感受到了，那不是夢。」
「相信我，是夢，不會錯的。最近學校的事我聽容淺說了，那些與你無關，你多想只會讓腦子變累，然後產生錯覺。」後玦關了火，把中藥倒進碗中，「來，把藥給喝了。」
我還想反駁，但後玦的眼神前所未有的凌厲，這讓我心裡一突，盯著面前的藥碗，再次想起了北冥御告訴我的兩句話。
黑漆漆的藥碗擺在眼前，後玦雙眸一眨不眨的盯著我，我皺了皺眉，最後一仰頭喝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