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八章 另外一個場景
我不知道自己被困了多久,陪伴我的除了永無止境的樓梯和閣樓之外,只剩下黑暗,永無止境的黑暗。
我想時間應該過去很久了,久到我覺得自己又渴又餓,乾裂的嘴唇和如同多年沒見過水的嗓子,讓我覺得死亡的步伐正在靠近,黑暗中仿若有個什麼東西在伺機而動,等待著收割我的性命。
期間我把舌頭咬破把血點在麒麟石上,我希望藉此可以讓鳳皇感知到我的存在和處境,可是沒有用,他並沒有像我希望那樣出現在我身邊,然後彎著月牙兒一樣的眼睛,說琉璃還有比你更笨的女人嗎?
都沒有,龍行也沒有出現,還有那隻聒噪的鳥人。
四周的沉寂讓我陷入無限的絕望當中去,我想時間已經過去了許久了。
鳳皇呢,他發現我失蹤了嗎?
還是他還沒回來,沒有發現我已經陷入現在的這種僵局,他現在應該在做什麼呢?
變回原形然後在山脈之中顯示著自己華麗的羽翎,然後抓住任何一個他可以看到的活物問自己是不是很漂亮?
太見鬼了!
怎麼會到這種鬼地方來,為什麼每次都要把自己陷入這樣的絕境!
第幾次了?
好像自從帶上了姥姥的這串菩提子,各種事情仿若雨後的蘑菇,在我看不見的黑暗裡生長出無數菌絲,然後包裹成一個個絕境,等著我去發現這讓人討厭見鬼的地方和事件。
真是糟糕透了,我發誓如果有機會活著出去,我一定要把那種倒霉的好奇心掐死在心裡。
我靠在樓梯前,我已經記不得這是第幾次嘗試了,連喘粗氣的力氣都沒有了,我靠在那裡,我想我不久後就會變成一具腐爛的屍體,也不知道多久後會被人發現。
正閉著眼睛休息,我想我應該保留一些體力,無論自己逃出去與否。
是鬼打牆嗎?
我看著周圍的情況,似乎不像。
鬼打牆我見過,那是很小時候的事情了。
就在老宅的門口,原來那裡是池塘而不是現在的麥田,據說那裡曾經死過人,然後某一天晚上,我聽到池塘邊有人叫我,是個女人,我就走了過去。
她沖我招手,我走了過去,結果她不見了,我就想回家,然後發現自己走了許久都一直是在繞著原地轉圈,怎麼也走不回去。
後來鳳皇說,鬼打牆只限於很小的一個空間,如果一個人遇到了,你遠遠看著他,只會看到一個人站在原地不停的轉圈。那是因為他被鬼的場影響眼前出現幻覺,以為自己一直在走路,其實他只是在原地轉圈而已。
鬼的磁場很弱,不會強大到把這個房子複製無數層,任憑你怎麼走也走不出去。
腦袋已經開始混沌了,我靠在閣樓的窗邊閉著眼睛休息。
這還是巴藏樓上的那個閣樓嗎,不知道,也沒有精力再去想了,因為累了,太累了,一種絕望中的累。
不知道多久,鼻尖傳來淡淡的冷香,這種香味我在那個穿紅衣的女人身上聞到過,那種冷膩的香氣,會讓人忍不住把隔夜飯都吐出來。
我一個激靈醒了,睜開眼睛的一瞬間我嚇了一跳。
的確是嚇了一跳。
天亮了,而且下雨了,陰沉沉的天空像是鍋底灰一樣的顏色,磅礴的大雨穿閣樓的窗子打進來,我顫抖著手伸過去,發現的確是雨,我的手都濕了。
可是更奇怪的問題出現了,那大雨大的幾乎把天和地都連成了一種青灰色,可是磅礴的大雨無聲。
是的,沒有絲毫的聲音,這麼說吧,你可以模模糊糊的看到大雨將整個山脈都打的濕漉漉的,盪起一層層的水霧包裹遠處的山,可是你聽不到絲毫的聲音。
見鬼!
這棟像是鬼一樣的吊腳樓到底被施了什麼法術,為什麼會出現這種情況!
等我把目光緩緩收回,突然一個聲音在耳邊炸響了。
「瓦藍婆婆,她怨氣太重,沉不到水底。」
因為下雨,因為天陰沉,所以我看不清眼前到底發生了什麼,但是我知道,我似乎不是在巴藏家的閣樓,這個閣樓很破,以至於我可以輕易的看見房樑上竄過的幾隻老鼠。
那聲音是個男人的聲音,我認真的看了許久,才發現那聲音來源於這間閣樓之外,我的好奇心再度被激發了出來,情不自禁的朝著門口走了過去。
打開一條縫隙,我看到外邊有一架很古老的織布機,上面還有辦匹那種苗族的獨有藍色粗布,下面垂著許多絲線,那男人就站在織布機前,背對著我,我看不清他長得什麼樣子,不過依稀辨認出來,他穿的是苗服。
黑暗中一個女人的聲音響起,很年輕,這聲音很熟悉,我似乎在哪兒聽見過。
「那幾個人抓到了嗎,拿來祭她。」那女人似乎動了一下,身上的銀飾嘩啦啦的響了一片。
「還沒有,幾個外人,不好找。」
那男人畢恭畢敬的,似乎是很忌憚這個叫瓦藍的女人。
「跟著這個去找。」驀然間,一隻女人的手從織布機旁邊的黑暗中伸了出來,她的手心有個蟲子,讓人噁心的蟲子,那蟲子渾身黑青,身上像是張了無數隻眼睛,一動不動的窩在女人的手裡。
看到那蟲子的那一刻,我突然皺著眉,胃裡一陣的翻騰過後,我捂著嘴,可還是沒忍住,乾嘔了起來。
「嘔……」
「誰!」
女人收起手,極其尖銳的聲音陡然炸了起來,我嚇的一個激靈,捂著自己的嘴巴。
我不知道自己眼前看到的是什麼,人?或者是幻影?
或者……是一種讓人聯想到就覺得不愉快的東西?
不知道。
那男人也轉過頭,剎那間,我看到了他的臉!
我只覺得自己背後的汗毛都立起來了,那是巴藏,是我被困閣樓的主人,只是面前這個巴藏有點不對勁,他很年輕,對,年輕到和我所見的他根本不在一個時空。
好在他似乎看不見我,我就在距離他兩步遠的門口,以一種驚恐的姿態看著他,可他的眼神從我臉上掠過,似乎沒發現我。
「喵……」
一隻貓從房樑上蹦了下來,蹲在地上舔了舔爪子,然後逃走了。
我猜他們剛才是聽到了貓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