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零七章 地下室
我是在殷素的帶領下見到殷家人的,出乎我意料,他們沒有在宅子裡的房間,而是在地下室。
殷家後宅是個荷花池,取名聽荷池,池子中央有回橋連著臥水亭,除了這些外,後花園還養著許多的竹子,風一吹葉子嘩啦啦的一聲聲脆響。
很有意境的後花園,讓人覺得十分舒服和清爽。
可惜的是現在不是觀荷的季節,荷葉耷拉著腦袋立在荷塘里,像是被打斷脖子的人。
「殷素,他們都在嗎?」我問道。
這是最奇怪的一次了不是嗎,以前不管到什麼地方,鳳皇和龍行不會離開這麼久,中途總要回來看看的,可是這次很奇怪,從下午起他們倆都像是失蹤了一樣。
這讓我感覺到不安,非常的不安。
「被爺爺留下的。」殷素說。
威風吹起他的長衫,這個男人身上讓我覺得有一種很疏遠的東西,至於是什麼我說不清楚,只是覺得……很怪,至於哪裡怪,我也說不出來。
我沉默下來,這讓氣氛變得很尷尬。
好在殷素並沒有發覺我的尷尬,等走過了這片竹林後,我就看到了一道玉門。
的確是漢白玉雕成的玉門,門上的雕刻很精緻,通體透亮,只是雕刻的內容有些複雜,我看不太懂,那種既不是流雲紋也不是任何一種朝代裝飾的是什麼東西。
有可能是少數民族的圖騰,至於具體是哪裡的,我也說不上來。
「很奇怪對嗎,琉璃,其實我也不懂這些是什麼,除了爺爺之外,沒有人能看懂這上面是什麼。」殷素仿若發現了我的好奇,於是說道。
「抱歉,我只是覺得很漂亮。」我說。
大約是和我的職業有關,我對於玉器和一些雕刻有特別的喜歡,所以忍不住多看了兩眼這兩扇玉門。
不過在我進入那道門之後,我仔細的又看了一眼,才發覺這種紋路很熟悉。
像是……在古墓里的那種甬道門。
因為在進入之後,我發現拱頂的通道只能兩個人並肩而行,頭頂是磚砌的甬道拱頂,腳下是石板鋪成的路。
每隔一段距離就會有兩尊對著的仕女燈台,上面燃燒著油燈,讓我頓時有一種進入墓地的悚然感。
「這裡像是墳墓。」我搓了搓胳膊對殷素說。
殷素走在我前邊,微弱的燈光下我看不清楚的他的影子,他甚至連呼吸都很輕。
「我也這麼覺得,不過爺爺很喜歡。」殷素說著,我開始感覺到路有些傾斜,像是一路往下在走。
也就是說,我們實際上正在往地下走,至於這甬道通向哪裡,我不知道。
我有那麼一瞬間想要退縮,但是想到這裡是殷家宅子,也不會出什麼意外,而且我需要殷家給蕭瑟一個說法,即便是蕭瑟現在已經不在了。
我突然想起來,好像在晚上的時候,殷素問我是不是認識蕭瑟。
「你認識蕭瑟嗎?」我突然問道。
甬道很安靜,殷素也很安靜,他走起路來一點聲音都沒有,只能聽到我一個人的腳步聲和呼吸,我必須找點兒話題來解決令人窒息的安靜。
「不認識。」殷素的回答很乾脆。
難道晚上的時候是我的幻覺?
不是他問的那句話?
可是當時除了殷素之外,沒有別的人在場,不是他又會是誰?
「我是為她來的,曾經在我背上留下的那些噁心東西的傢伙出自你們殷家之手吧,那麼神主又是誰呢?」
「他們喜歡這麼稱呼我爺爺。」
「龍行和殷家有關係嗎?」
「或許你應該說,他曾經效忠於我爺爺。」
「那麼蕭瑟的事情你們也應該知道了?」
「我們殷家不會容留他,雖然我現在也不知道我那位表叔在哪兒。」
我們兩個人的對話到此結束,殷素的回答很有技巧,他迴避了所有我想要知道的事情,於是沉默,不再說話。
我忘了中間跟他拐了幾次彎,我開始覺得呼吸有點困難起來,我知道我們距離地面已經有好一段的高度了。
終於在我快要忍不住的時候,聽到殷素提醒我,「到了。」
又是一扇玉門,半掩著的,我跟著殷素魚貫而入之後,差點兒沒尖叫起來。
死屍。
整個籃球場一樣的房間裡全是死屍,男的女的,密密麻麻的全是,直直的撞進我的視線,我只覺得胃裡一陣陣的翻滾,差點兒沒吐出來。
殷素像是見慣了這樣的場景,對,肯定是見慣了,否則殷家的人都是瘋子嗎,會和一堆死屍呆在一起。
那些死屍被用特殊的手段保存著,被一排一排的擺放整齊,沒有腐爛發臭的味道,反倒空氣中有一股冷香,很重的印度香味道,比腥臭的味道更讓人覺得不舒服。
索性那些屍體不會動,否則的話我真想像不出來一屋子的屍體動起來的那種場景。
「哦啦,琉璃膽子變大了呢。」
正走著,我就聽到鳳皇的聲音從屍體中間傳了出來,很突兀,乃至於我聽到的時候嚇的一個激靈。
整個地下室很黑,除了幾個角里的長明燈射出來的光之外,沒有任何的照明設施,這更讓我驚訝,殷素的爺爺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居然會選擇和屍體住在一起。
再轉過一堆屍體之後,我就遙遙的看到一口棺材,蓋子是打開的,裡邊坐著一個人。
是活人。
最近似乎總是會和棺材扯上不明不白的關係,好在我看到鳳皇和龍行也在棺材旁邊。
鳳皇和龍行坐在椅子上,挨著他們倆的是一具具女屍。
我兩邊也是,像是兵馬俑一樣整齊的擺列,讓我有一種被無數雙眼睛窺探的不安。
殷素引著我走到棺材前,我才看見坐在棺材裡的是一位老者,年紀很大了,一大把的白鬍子,微微的閉著眼睛。
「走屍王,沒想到會是個女人。」
他一開口便說了這樣一句話,讓我心裡一抖,再度抬頭看向他的時候,他眼睛已經睜開了。
看上去很兇狠的一位老人,慈眉善目和他一點都不沾邊,一雙眼睛尤其的尖銳,很不客氣的看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