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鄧遠祥只是靜靜地看著老人,一直沒有說話,默默地注視著躺在上面已經不能說話、沒有意識的母親。
大智在猜測著,他是不是在心裡有很多話想對自己的母親訴說呢?
這麼多年沒有見到自己的母親,如今回來再見到母親已經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了,他是不是心裡很難受呢?
在裡面逗留的時間不允許太長,他們很快就出來了。
走出醫院大門口,來到草坪的時候,大智對著他們夫妻說道:「我,我將家裡都打掃乾淨了,也收拾好了房間。要不,要不我們回家去吧!」
鄧遠祥的妻子一聽,頓時尖聲叫了起來:「回家?你是說那個又髒又亂的平房嗎?」
妻子的話顯然讓鄧遠祥心裡有些不悅,他看了一眼自己的妻子。
他妻子一看到他的眼神,立馬就對他斥道:「看什麼看,你家不是又髒又亂嗎?我告訴你啊!我和兩個孩子是不會回你那個什麼家,要回就你回,我們去住酒店,哼!」
鄧遠祥雖有不悅,但是似乎又不敢發泄出來,最後他看了看大智,將大智拉到了一邊,說道:「沈,你好像是姓沈沒錯吧?」
「是的,我叫沈智饒,你叫我小沈或者大智都行。」大智說道。
「嗯!是這樣啊!我,我們就不回家住了,我帶著兩個孩子,如果我一回去住的話,回頭我大哥和妹妹到了,他們就沒有地方住了,我就帶著家人住酒店好了。」
「可是,我知道奶奶是很想你們回去家裡住的。」大智看著他。
鄧遠祥覺得自己好像不敢和大智的目光相接,究竟是為什麼,他自己也搞不清楚。
「嗯!我,我知道了,這些事情,我會處理好的了,讓你費心了。」鄧遠祥用很官腔的話將自己的侷促和尷尬給掩飾了過去。
大智想要再跟他說些什麼,但是他好像有意避開大智和他繼續交談一樣,走到了他的家人的身邊。
鄧遠祥一家人去附近開酒店住去了。
大智依舊一個人留在醫院裡面,孤零零地坐在走廊上的一張椅子上,他不知道自己還能夠給奶奶做些什麼,除了坐在這裡之外,他似乎對一切都力不能及。
晚上八點多鐘的時候,鄧遠祥一家人從外面吃飯回來,給大智提了一個打包好的盒飯,等到大智吃完那個盒飯的時候,鄧遠祥的妻子和小孩已經回酒店去了,剩下鄧遠祥一個人在醫院裡等他一會就要到的妹妹一家人。
大智問他老大鄧國祥要什麼時候才能回來,他說他大哥最快都要到大後天才能趕回來,大智聽到之後,不由黯然地低下了頭。
其實到現在為止,大智作為一個和何鳳蓮老人根本沒有一絲血緣關係的「外人」,他已經可以完全置身事外,但是兩三年在一起生活的那段光陰里,他和老人早已經不是親人卻勝似親人了,要他現在就對老人不理不睬,他怎麼也做不到,儘管她的子女們都在趕著回來。
晚上的十點鐘左右,何鳳蓮老人的小女兒鄧青萍夫妻倆風塵僕僕地趕到了醫院。
在重症監護室外面看了一會老人之後,這才留意到,還有大智這麼一個外人在一邊看著他們。
鄧遠祥給他們夫妻倆介紹了一下大智之後,他們三人便匆匆離開了醫院,找地方吃飯去了。
這一天晚上,他們沒有再回來醫院。
大智一個人在這個孤清冰冷的醫院裡面,又度過了這個漫長而寒冷的冬夜,陪伴他的,只有那包四塊錢的香菸。
雖然他明知道奶奶躺在重症監護室裡面,他想照顧她也進不去了,但是大智還是每隔一兩個小時就醒來一次,然後走到病房門口的那條走廊上,隔著玻璃牆看看躺在裡面的何鳳蓮老人。
也許,他這麼做,只是想讓自己的心安一點;
也許,他是在擔心老人躺在裡面,突然發生了什麼事情。
一整夜,他就是這麼過去的。
第275章 :溘然而逝
雖然大智極力希望何鳳蓮的子女們能夠回家裡去居住,以夙老人家一直以來的願望,但是無論大智怎麼對他們兄妹倆勸說,他們都是以各種理由拒絕了。
他們拒絕的理由很簡單,就是那個平房太破敗和髒亂了,覺得住進去不習慣。
大智告訴他們,自己這幾年裡已經將屋子收拾得很乾淨了,也給他們收拾好了房間,房子更加不會覺得破敗和髒亂不堪,讓他們回去住,除了可以省下一點住酒店的錢,還可以讓他們的母親在臨走前也心安一點。
可是大智的這一番苦口婆心的勸說,卻遭到了鄧青萍的斥責,說大智只是個外人,對他們兄弟姐妹的事情無權干涉。
這句話讓大智閉了嘴,因為她說的沒錯,在血緣關係上來看,他沈智饒確實和他們沒有一丁點的關係,他們的家事也的確輪不到自己來說話。
這一天開始,大智開始了保持自己的緘默,他做著自己認為應該做的事情,也沒有再過問過他們的兄妹之間的事情。
老人昏迷的第三天,有很多村裡的人都自發來看她了,可以看得出來,老人當年在村里應該是個很受人敬重的人。
多年沒有回來的兄妹倆,想和村里人套點近乎,卻始終沒有幾個村民們願意和他們發生過多的接觸和交流,這讓他們覺得特別地尷尬和難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