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雨依舊淅淅瀝瀝的隨風飄下,車子一直停在樓下,發動機的熱度與冰冷的雨水形成了霧氣,唐宋擔心劉鑫,一直抬頭看著四層的窗子。
「你很擔心他?」安雅手裡握著玉葫蘆淡淡問。
「我不信這些。但劉鑫他很信,我擔心他會自己嚇自己。」唐宋淡淡道。
「那你還挺矛盾的。」安雅嘴角微微勾起,說道。
唐宋:「……」
她承認她是矛盾,不然怎麼會在這裡。
安雅見好就收,淡道:「放心,剛剛我幫他看過相,他一生就只有一個劫,過的去就大富大貴,過不去……就只能去報到了。」感受到身邊女人的目光,安雅嘴角一勾,「這個劫不會在今年發生,所以放心。」
……
房間裡,燈都開著,但在劉鑫眼裡這些燈還不夠亮。他想下樓找唐宋,可是一想著是那個女人的安排,如果就這樣下去,肯定會被看不起。
站在原地呼吸吐氣來來回回好幾次,好像下了很大的決心。腦子裡想起唐宋曾經說的話,這個世界根本不存在鬼神,他是法醫是正義之士,理應不懼這些。
「對,唐姐說的是對的,我不怕,不怕。」
這樣慢慢的念著劉鑫緊張的肩膀鬆了下來,緊緊的握著那面鏡子。
忽然……
身體一個激靈,仿佛有股涼氣從耳朵送進去直接串到腳底版。
讓劉鑫整個人僵住了,嗓子裡不禁咽了咽口水,他又想起了安雅的話。
不知怎麼……
劉鑫感覺到房間的燈越來越暗,甚至可以聽見周遭有著細碎的聲音。
是什麼動靜?
風聲?
可是腦海里清晰的記得,那個女人將所有的窗子都關了。
那麼……
咯吱——
客房的門忽然被打開,劉鑫僵直的站在原地,目光直直的盯著,可是他又看不見任何東西。
可是那條被無線拉長,朝著四方桌延伸的影子是什麼?
是錯覺嗎?
劉鑫不敢多想,嚇得閉上了雙眼。舉起鏡子來回晃動,手心裡,額頭上早已浮起一層虛汗。
直到聽見「啪——」的一聲,劉鑫整個人縮進了牆角里。
……
時間滴滴答答的走過,在車裡等待都十分難熬,何況是在房間裡的劉鑫?
咔嗒——
清脆的聲音響起。
安靜的夜裡,就算有一點點動靜都會被無限放大,唐宋見安雅打開懷表,已經是夜裡一點一刻。
在安雅合上懷表的一瞬間,轉身開門離開,並在後備箱裡拿出一個皮包,走了上去。
唐宋見狀立刻跟了過去。
這小區建造有些年頭,樓道里根本沒有頂燈。
在漆黑的環境下,只能聽見兩個不同步的腳步聲,極快的拍打著樓梯。到了四層案發現場的門口,安雅先是快速掏出兩道符貼上,才將門打開。
房間裡的燈在開門的那一瞬變回了以往的亮度。只是劉鑫已經縮在角落裡,整個人都在顫抖,手裡還舉著那面鏡子。
嘴裡一直念叨「阿彌陀佛,阿彌陀佛。」
唐宋見狀立刻走了過去,她不知道劉鑫怎麼了,擔心的喚道:「劉鑫,你怎麼了?別怕,別怕。」
只是不管怎麼喚,劉鑫的狀態都好像不太對。
一開始以為他只在念阿彌陀佛,唐宋仔細一聽,才知道他還重複著一句話:「阿彌陀佛,別過來……有鬼有鬼……阿彌陀佛。」
唐宋眉心皺起。
他剛剛看到了什麼?
安雅聳聳肩膀,四處看了看,欣慰道:「你果然夠膽,沒讓他跑了。」從劉鑫的手裡拿走那面古鏡,只見剛剛還完好的鏡面,如今卻多了一條裂縫。
「還挺凶。」安雅無奈的搖搖頭,將鏡子上貼了一道符,收回包里。轉身對著唐宋,淡道:「你說你不信鬼神,只信科學?」
聞聲的唐宋皺眉轉身,看向她,一臉正色道:「對。」
安雅雙手架在胸前,尋思了一下,問:「那科學是否可以證實這個世間真的沒有鬼神?」
唐宋沉默。
被墨鏡遮住半張臉的安雅,看不見她的表情,但是她的嘴角始終牽著笑意。從包里拿出一個銀制,模樣十分精緻小盒子,又放了盞香爐,插了三根香後右,看向唐宋道:「既然這麼相信自己的科學理論,不妨親眼看一看?」
唐宋被安雅的話說得一愣,一下子竟沒反應過來。
「怎麼,怕了?」
「喂,你打算對唐姐做什麼?」緩過神的劉鑫,抬頭語氣不太好道。
安雅見他恢復還挺快,聳聳肩,抿嘴淡道:「沒什麼。你唐姐既然不信,那麼也沒什麼好怕的,對不對?」
唐宋知道安雅這話裡有話。她確實不信,卻又十分想知道她到底葫蘆里賣的什麼藥。
剛剛劉鑫看到了什麼?
抬眼與其對視,道:「也好。」
「唐姐!」劉鑫雖然喜歡安雅這類型的女人,但是他剛剛經歷什麼他比誰都清楚,所以他擔心唐宋。
唐宋看著臉色不太好還顧著她的劉鑫,嘴角微微抿起:「如果真的可以證實這個世界存在那些東西,並且可以幫助破案,也是好事。」
劉鑫整個愣住,他從沒想過他會這麼崇拜和欣賞一個女人。
安雅雙眼微眯,對著唐宋道:「這是烏鴉膏,塗在眼睛上,你就可以看見了。」
說著將手裡的東西遞到唐宋手裡,又道:「決定權在你,畢竟這不是開的起的玩笑。」
這個世間有太多的人活在自己的矛盾和質疑中,能真正接受事實的人又有多少?看似灑脫,其實在乎的很,看似放下,其實還十分介懷。
讀過犯罪心理學的唐宋看的出安雅的謹慎,垂下眉盯著她手裡這瓶精緻小盒子,伸手接過並且打開,裡面是透明膏狀的物體,味道還有些清香。不知道還以為安雅的職業是護膚品的推銷專員。
「我不知道分量,你幫我吧。」唐宋將東西抵還給安雅道。
安雅欣賞這樣細心的女人,接過烏鴉膏指肚只是塗抹了一點,上前一步,淡道:「閉上眼睛。」
唐宋看著她幾秒才將眼睛閉起來,隨後便感覺到一股冰涼感襲來,讓唐宋眉心微微蹙起。
她不知道是這東西的涼意還是她指尖的冰冷,這寒意並非常人所有。
「先別睜眼。因為你睜眼就會看見那些你不信的存在。而且這烏鴉膏只能維持五分鐘,之後便會失效。」安雅收回手將東西收起來道。
「……如果我不睜眼,又如何證實你所說的存在?」唐宋閉著眼,頭微微偏向剛剛聲音的來源,道。
在劉鑫看來,眼前兩個女人的互動完全忽略了他的存在,好像這樣的環境下,那些可怕心思也逐漸消失不見了。
果然美女多的地方,十分有治癒效果。
安雅沒有回應,唐宋閉著眼感官好似被放大,周圍的聲音也變的有些複雜。一雙手扶在手臂上,讓唐宋身體下意識一顫。不是因為害怕,而是這涼意,不像是人才有的溫度。
「是我。」安雅的聲音就在耳邊。
唐宋點點頭。
在安雅的帶領,唐宋感覺自己往左走了六步,又往右上走了三步。
從進房間在剛剛閉眼的地方想來,目前待的位置,應該是臥房的門口。
「你可以睜開眼睛了。」安雅道。
這一切都劉鑫的眼裡,好像期待又好像害怕什麼一樣,直直盯著眼前的兩個女人。
唐宋慢慢的睜開眼睛,視覺看到的東西好像和平時看的東西沒什麼兩樣,當眼睛完全睜開……
在桌子旁的椅子上,剛剛還空著的地方,此時正坐著三個人……仔細看又不像是人……身上好像有什麼東西捆著他們。而他們的雙眸正無神的盯著她,而這三個人的樣貌,對於唐宋而言,怎麼會不認識?
就好像從冰冷的解剖台上坐起來一樣。
就算經驗再豐富的法醫也沒辦法接受這一幕。
是幻覺?還是……
唐宋下意識後退了一步,一雙手攬住了她,淡道:「別擔心,他們的半魂被我封住了,目前只能待在死的地方。」
從唐宋看著的方向,還有神情,劉鑫可以肯定她一定看見了什麼。汗毛瞬間豎起,不寒而慄。
「他……們?」唐宋蹙眉道。
「他們的怨氣很深,但是不是自殺,也不是他殺。」安雅淡道。
唐宋的專業意識讓她不得不儘快接受這個事實,但心裡也存在某種疑慮。
回頭不解的看向安雅。
「他們恨的人是你,覺得是你害死了他們,不然也不會纏著你了。」安雅解釋道。
唐宋:「……」
「你信不信我?」安雅來到唐宋跟前,一臉正色道。
在唐宋看來,沒戴墨鏡的安雅更難看透,這雙眼睛雖然有神清透,但是仔細看上去就像一口深泉。
讓人看不透,望不透。
這樣的神情,那三個身影幾乎讓她信了這個世界真的有鬼。但是如果不信,眼前的又是什麼呢?
頭微點,算回應了。
安雅嘴角勾起,從包里拿出一個福袋,隨手往桌子上一丟。椅子上的三個身影都鑽進了福袋裡。走過去,收緊袋口,道:「你之前不信鬼神,那你信不信前世今生,還有詛咒?」
唐宋搖頭,表示不信。
一旁的劉鑫更是聽的雲裡霧裡。
「自古生死有命,一切都逃不過上天的鐵算盤。從你出生開始,你的八字就代表了你的一生,事業、家庭、生老病死等。」安雅雖然看不透唐宋,也知道就算讓她看到了這些她也不會拋開之前的堅持。
這便是這個女人的執著。
就算如此,安雅還是耐心解釋道:「今世的果,都是前世的因。不是沒報,時候未到。他們三個人前世結下了因,害一個無辜生命自殺。但是,自殺並不屬於正常輪迴,所以……會在陰間繼度過剩餘時間。但是這怨念太深,就算好不容易得到機會投胎重新輪迴,卻放棄了……可是地下一日,地上數年。世間早已變成了另外的一番模樣。」
唐宋越聽越覺得這故事的走向好像成為了另外的一番景象。
劉鑫下意識咽了下口水,他好像猜到了什麼。
「這三人早在我第一次進來時,就鎖在了椅子上,為的就是當餌兒。而……我說的就封在這面古鏡里。」安雅從包里拿出古鏡,淡淡道。
感受到唐宋不解和劉鑫恐慌的目光後,安雅笑道:「怨念太深,我需要回我那裡才能確定,至於這三人我也會一併超度。具體死因,我想你們早有了答案。」
「可是,他們肚子裡明明有這些天的外賣啊?」劉鑫接話道。
如果是已死的人,怎麼可能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