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3 章 安心當一個死人,就別詐屍了。
天鼠精的毒性極其霸道,在和謝宏眾聊天時,我以為那些蟲子卻算沒把我身上的毒清盡,可正常的活動也差不多了。
誰知。我不過是清醒了半個小時左右,體溫就再一次升了上來。隨之,躺到床上長一聲短一聲的搗氣。
右半邊身子痛的厲害。像是有人拿著鈍鋸,一刀一刀往下割肉一般。那種痛刻到骨子裡。讓腦子裡陣陣發木,眼前昏沉沉的什麼也看不清。
迷糊中,知道謝宏眾不時的進出,往我的右胳膊上下蟲。
每次被種蟲,都是一波痛苦的新來源。那種被蟲子鑽到身體裡的驚悚感,讓我從靈魂里打顫。
可種完蟲後,身上的疼痛會有一小會的緩解。沉重的大腦,也能藉此機會小歇一下,直到下一波痛襲來,硬生生痛醒。
太難受了,有好幾次,好幾次我都想妥協了。如果當了蟲子的宿主能讓我把這疼痛擺脫,那好,我修。只要別再這麼痛,讓我幹什麼都成。
話幾次咬在舌尖我都沒吐出去,我過不去自己那關。過不去無止真人這些年來對我的教導。
讓謝宏眾給我貼張止痛符,他像是沒聽到一樣。自己畫,實在是痛的凝不起神思來。
不知道這麼反覆折騰了多久,最後,支撐不住痛暈過去了。
等到再醒,外面天已大亮。
屋子裡只有我一個人在。離我不遠的地方,放著一隻燒的旺旺的火盆。
空氣里,瀰漫著一股奇異的肉香。
聞著那肉香,我倒是不餓,只是覺得渴的厲害。
身上沒勁兒,氣喘吁吁,連咳嗽帶喘的翻身做起後,把目光放到了旁邊小桌子上放的水壺上面。
緩了會力伸手去拿伸水,卻因手上沒勁把碗給拔倒了。
『噹啷』一聲。碗落在地上摔了。
我艱難的咽下口吐沫,直接卻拎水壺。剛拽到跟前,門一開,謝宏眾進來了。
他一把把水壺從我嘴邊奪下去,道,「別喝水。」盡有叼圾。
我抬眼瞪他,「給,給我。我渴。」
發了那麼久的燒,我都要燒成人幹了。再不給我水喝,不如直接給我一刀讓我殺來的痛快。
「渴?」謝宏眾轉了個身,端了一隻熱氣騰騰的碗過來,放到我面前,道,「喝這個。」
我看著碗裡閃著油光的湯,問,「這是什麼?」
「治標不治本的藥。」謝宏眾道,「不想死,喝下去。」
我低頭掃了眼右胳膊,天鼠精咬的洞上已經沒了蟲子。傷口還是發黑,沒流血,已經結痂。
沒多問,我抖著手把那碗湯端起喝到了肚子裡。這種時候,也顧不上那藥的原料到底是什麼了,只要能讓我活下去,人肉我也得咬幾口。
淡淡的香,卻帶著一股子土腥味兒。
把碗遞過去,我對謝宏眾道,「現在能讓我喝水了嗎?」湯不是水,就算很淡,沒放鹽,可也不解渴。
謝宏眾搖頭,「從今天開始,七天內,你只能喝這個湯,水一口不許喝。」
我深吸一口氣,把眼閉上了。
麻痹的,這確定是在給我治病而不是要把我給折磨死?
把那口氣緩緩吐出去後,我把碗到桌子上,道,「麻煩,把電話借我用一下。」
我要告訴釋南我沒死。
謝宏眾又盛了一碗湯放到桌子上,道,「今天,是你死的第三天。安心當一個死人,就別詐屍了。」
我對他磨牙道,「是不是,只有我拜你為師,你才肯讓我和釋南聯繫?」
謝宏眾冷笑一聲,轉身離去。
在關門的時候,冷聲對我道,「省點力氣,別想著耍花招。你得的是傳染病,這間屋子,除了我外沒有人敢進來……我救你回來擔了很大風險,你最好別給我惹事兒。」
「既然有風險,何必救?」我求著他救了?不讓別人知道我活著,那我在別人心裡不就是死了?
「不知好賴!」謝宏眾冷哼一聲,「我告訴你,現在的結果,是最好的。總有一天,你會對我感激不盡……你要是非要找死,我現在就成全你!」
又是聽不明白的話中話。
知道問他也不會挑明說,我深吸一口氣,不再說話。
門輕響一聲合上,呼嘯風聲被擋在了門外。
安靜了會兒,我輕聲叫常老四。
我依稀記得,在我意識模糊似死沒死時聽到了常老四的聲音。
不會有錯,肯定是它,它跟在我身邊二十年,聲音我是絕對不會聽錯。
我要把它叫出來,商量一下現在怎麼辦。謝宏眾是擺明了不會放我走了,其實我現在這種情況下也走不了,可我要想個辦法告訴釋南我沒死,讓他別擔心。
一連叫了很多聲常老四都沒出來,叫到最後,我恍惚了。難道聽到常老四的聲音,是幻覺?
沒事,沒事,幻覺也沒關係。
還是渴的厲害,可看著桌子上的水壺我卻不敢去動。想了一會酸梅,酸杏,勉強吞咽幾口口水後,我意識再一次迷糊。
天一擦黑,我體溫再次燒上來。隨後,謝宏眾又一次在我胳膊上種蟲。
我痛的直冒冷汗,連翻身的力氣都沒有。最後,眼前一黑,又痛的暈了過去。
就這樣,我白天喝那治標不治本的藥,晚上種蟲緩結鼠毒擴散,總共過了六天。
第七天,在謝宏眾的示意下,我開始下地活動。
躺太久,毒又沒清,腿上一點力氣也沒有。扶著小凳子在屋裡小步小步的挪了很久,才敢放開手去走。
謝宏眾看了點頭,笑道,「行,一條腿從地府里邁出來了,緩緩勁兒,出去見見風。老憋著也不容易好。」
雖然這幫菜不著我待見,可到底是把我從鬼門關里拉了出來。所以我還是誠心誠意和他說了聲謝謝。
在屋裡待了太久時間,差點讓天上的艷陽晃了眼。把手擋在眼前好一會兒,才把視線放出去。
不是帳篷群,而是一個村子一樣的地方。人不少,有穿藏袍的,也有穿羽絨服的。
四五個小孩追逐著一隻小狗屋前屋後的跑著玩,銅鈴般的笑聲撒了一地。
在遠處,還停著一輛小汽車。
看得出,這個地方和城市間的聯繫還算緊密。
我往遠看了幾眼,估摸不出這裡離釋南師父他們所在那個帳篷群有多遠。
風還是有些硬,我站了會兒,哆嗦一個接著一個的打。
謝宏眾道,「差不多就回去吧,明天再出來放風。」說著,走遠,進了一個藏民家裡。
我不知道他去幹什麼了,卻抓住這機會,拉住了一個正在玩耍的小男孩兒。
一邊注視著謝宏眾別回來,一邊對那個小孩兒問道,「小朋友,阿姨打聽下,這裡是什麼地方?」
現在九年義務教育這麼普遍,這些孩子應該能聽懂我說的話吧?
今天,是我『死』的第九天了。我得知道我在哪,再想辦法告訴釋南。
沒等這些孩子說話,一個大人突然從遠處跑了過來。大聲吼了幾句後,那幾個孩子臉上帶了驚恐之色。
馬上,一鬨而散。連那隻小狗,也汪汪了幾聲後跑不見了。
我一拍額頭,心中升起無力感。媽的,該死的傳染病!
長嘆一口氣,我打算回屋。一轉身,頓住。
一橦房子,兩扇門。左邊那間,我住,右邊那間,謝宏眾住。
此時,謝宏眾的房間裡,傳出陣陣手機鈴聲。
我掃了一間謝宏眾消失的方向,推開門進了他的房間。迎面撲來一股肉香,十分熟悉的味道。
順著那鈴聲,我看到一隻手機擺放在角落的桌子上,正在充電。
我扶著牆用最快速度走過去,把手機握在了手中。
是鬧鈴在響。
聽了耳外面的動靜,我把鬧鈴按了延時。然後,抖著手指撥出了釋南的電話號碼。
十年啊,近十年啊,他電話號碼算是長在我心上了。
手機放在耳邊,很久很久都沒聽到熟悉的彩鈴聲。我心焦的厲害,後背不知不覺中被汗水滲浸。
不知是過了十幾秒還是幾十秒,我把手機拿到眼前看。
媽的,信號只有一格!還是時有時無的!就這,能拔出電話才怪!
握著手機心慌的想了下,我擦擦手心的汗,匆匆編了條簡訊給釋南:釋南,我沒死,我是蘇青檸,正和謝宏眾在一起,治鼠毒。一安都好,真的很好。
老人機,按鍵用的不明白,字總是拼錯。慌亂把想說的話拼下,按了發送。
眼瞅著那條簡訊帶著一對小翅膀在屏幕上飛,我心也跟著飛。
當發送成功四個字顯示在屏幕上後,我長長緩出一口氣。
想了下,又打下『不用回信息,我會再聯繫你』幾個字發過去。等發送成功後,把這兩條簡訊火速刪除。
剛弄完,延時的鬧鈴響了。
我嚇的一哆嗦,連忙把手機放回原處。
轉身往門口走時被角落裡那一堆黑糊糊的東西吸引住視線。像是什麼動物的軀體,都沒了腦袋……
看這體型……
順著陣陣沸騰的蒸汽,我把視線落在了火爐上敞開的藥盅里。
一隻拔了皮的貓頭,赫然燉在其中。眼睛猙獰的睜著,下顎的肉已經掉在湯里。
我捂住嘴,胃裡一陣噁心。
身後,門被打開。隨著一陣寒風颳進,謝宏眾的聲音傳來,「喲,順著香味就找過來了?是到喝藥的點了,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