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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11 章 原來莊堇是尼姑……

    釋南做得到淡然,我可做不到淡然。在這短短時間內發生的事,哪一件不是稍有不慎就丟命的?特別是鬼將軍衝出來的那一刻,如果釋南不及時把引魂索從落蘇那裡收回。後果不堪設想。

    此時想起,還心有餘悸。

    我問,釋南輕嘆一聲。說這很正常,這些年來。他們遇到比這難搞的情況多的是,這在他們眼裡看來,只能算是小意思。

    我瞪眼,「這還小意思,那什麼是大意思?」

    「大意思就是,」釋南攥緊我的手,又是一嘆,「有一次跑只半魔出來,我那會兒眼睛還沒睜,然後……反正,沒死。」

    語氣雖淡,卻帶了幾分無奈。

    他語氣里的無奈傳染給了我,我同樣一嘆,看著天空上的繁星點點道,「有頭嗎?」

    我以為這只是意外,誰知只是意外中的一小部分。當『意外』總是發生。那就不能稱之為意外,而是生活常態。

    眼睛還沒睜……

    那時他連龔叔都打不過,又是怎麼去對付那隻半魔的?

    「有。」釋南肯定的回道,「前兩日我已經和師父談過。」

    「談什麼?」右胳膊太痛,聊天有些分神。我甩了兩下後,抬頭看釋南。「以後咱們不回來了?」

    釋南別過頭看我,眼眸映著手電光,黑亮,「談,我。」

    「你什麼?」

    「不是,」釋南停下來,看著我道,「蘇青檸,你在不把我當怪物看的同時。能不能也別忘了,我是和正常人有那麼一點不一樣?嗯?」

    呃,好吧。

    以前看他後背,雖然談不上害怕,可心裡還是有些異樣的感覺。現在偶爾在鏡子裡看到自己後背,會有一瞬的懵。有那種,咦,我後背上的眼睛哪去了那種感覺。

    久而久之,倒不覺得他有什麼不正常,反而是我比他少了些什麼。

    心有些沉,這個問題,不是我不在乎就可以無視,不去解決的。

    活動活動冰涼發木的右肩,我深吸一口氣,對他笑問,「然後呢,師父他老人家怎麼說的?」

    「師父說,隨我。」釋南拉著我繼續上走,輕聲道,「所以,我的打算是,不再接棘手,超出我能力範圍的生意。」

    釋南一說,我明白他的意思了。

    他後背上的眼睛,每一次都是他在頻臨絕境,差點死掉的時候睜開的。不接棘手的生意,也就是免去了拼命的可能。

    餘下的眼睛不睜,我們所害怕的那個不可預知的未來就會無限推後。現在這樣相對來說安逸的生活,就會一直持續下去。

    怪不得,剛才他師父讓他把落蘇的事給解決了時,他應的心不甘情不願。

    落蘇不怕符不怕咒,連釋南師父布下的陣都不放在眼裡,又吃了那麼多厲鬼。想把它拿下解決,談何容易?

    屆時,怕又是一場惡鬥……

    「怎麼就讓落蘇給跑了呢!」我氣悶的暗暗咬牙!

    大爺的,在我腦子發懵那一瞬到底發生了什麼?付叔上哪去了,是怎麼讓落蘇逃離的?付叔的本事可算不上弱!

    「鬼將軍會突然出現,是意料之外的事。」釋南道,「不然,落蘇跑不了。」

    對,還有鬼將軍。在下面時,釋南明明已經把落蘇給捉到了,如果不是鬼將軍突然出現,釋南怎麼會在情急之下把引魂索給收回。

    「不是。」我對釋南道,「鬼將軍是從哪出來的?」怎麼突然就出現了,而且直接向我們兩個衝來。

    釋南沉默,沒有說話。

    幾步,我們來到山坡上。釋南摸出豆子,把我跑下去時定在那裡的幾隻厲鬼收了。

    要往帳篷群里走時,我拉住他,「釋南你不覺得今天這裡安靜的有些過分嗎?連狗都不叫。」

    「被下了咒。」

    「嗯?」我問,「咒?」

    「安眠的,無害。」釋南道,「保證他們一覺睡到大天亮,不會在半夜時出來亂跑……給鬼講好幾次經了,你一直沒想明白?」

    我是沒想明白,不過沒想明白的,不是這個安眠咒,而是在天葬台上,付叔對我說的一句話。

    我清楚的記得,我要用陰火燒天鼠時,付叔攔住我,說,如果被下面的藏民發現我們上去偷天葬後的屍骨,後果不堪設想。

    既然這裡的藏民都中了安眠咒不會醒,那付叔的話,豈不是前後矛盾?

    「別想了,你這麼笨。以後不明白就問……」釋南推著我後背往帳篷里走,「快點回去給你看傷。」

    「你大爺,你才笨!」

    小跑著回去,進帳篷時被裡面的熱氣熏的差點喘不過氣來。坐到火灶前暖和了下,我把衣服脫下去。

    痛的我呲牙咧嘴。

    紅眼耗子咬的地方痛,鬼將軍拿刀砍的地方更痛。

    釋南按我肩膀,痛的我用手打他。

    「你不是說鬼將軍砍不到你?」釋南道,「這叫砍不到?」

    沒進帳篷,在外面時有風吹著,還沒覺得怎麼樣,此時熱氣一烤,頭昏眼花的。

    我吸口涼氣對他道,「這我上哪知道去,上兩次鬼將軍明明砍不到我。這次是怎麼回事?竟然一刀劈下來……」

    我往火堆前湊湊,把胳膊放到火光下。

    嗬,整隻右胳膊煞白,沒有一絲血色,仿佛從冰凍里拿出來的一樣。右小臂的正中,一對超大號的老鼠牙印赫然印在上面。

    已經不流血了,可那肉洞紅里透黑,怎麼看怎麼瘮的慌。

    我用手指戳了戳,痛的額頭上冒出一層冷汗,眼前陣陣發黑。

    釋南找來青稞酒給我消毒,可能是酒精濃度太低,淋上去一點沙痛的感覺也沒有。

    他拿出止痛符點在我肩上,道,「明天天一亮咱們就走。」

    痛感沒了,腦子的暈勁兒卻沒減輕。我把額頭頂在釋南胸前,小聲問,「釋南,我對付叔挺好奇的,你能給我講講嗎?」

    沒錯,我對付叔起了疑心。可他是看著釋南長大的人,懷疑他的話我不能直說。

    就像常老四,從小看著我長大,要是有誰對我說它一句不好的話,我得馬上撂臉子。

    「有什麼可好奇的?」

    「就是好奇。」我道,「付叔年齡明明比你師父年齡大,為什麼看上去比你師父年輕?這是什麼本事,你得要過來給我……還有,他也是信佛的?他沒家室?沒家人?」

    亂七八糟的把有的沒的全都往出一例,我抱著釋南的腰,合上眼等著他給我講往事。

    釋南往火灶里扔了兩把干牛糞,把火燒的更旺後,對我說起付叔。

    付叔這個人,自釋南拜釋行為師就在釋行身邊了。據釋南回憶,他小時候,最初身邊有四個人。盡每溝號。

    一,他師父。二,謝宏眾,也就是謝金的『叔』。三,付叔。四,莊堇。

    嗯,沒錯,莊堇。

    釋南不僅在莊堇的家裡待過一年,後來被釋行收為徒弟,莊堇也一起帶去了。只是兩人不長見面,一個月也碰不到一次。再後,莊堇人不知不覺就沒了,再沒見過。

    兩年後,謝宏眾和釋行分道揚鑣後,釋南最常見的人就是釋行和付叔了。

    付叔沒家室,不信佛,這麼多年釋南也沒聽他提過有家人。

    總之,老哥兒一個。

    至於釋南知道付叔年齡比釋行的大,是因為他曾親耳聽釋行叫過付叔為付兄。

    「付叔對我很好。」釋南輕聲道,「小時被師父扔去捉鬼,幾乎每次都是它把半死的我撿回去。有時被師父責罰,也是他給我求情……至於他為什麼年輕,我就不知道了,等時機合適我幫你問問。」

    聽起來,付叔似乎沒有什麼問題,不然,是怎麼逃過釋行師父的法眼的?只是,他在天葬台上為什麼要騙我?他後來又去哪裡了?

    那會兒在開葬台上事太多,來不及多想。現在想想,下天葬台的石階那麼窄那麼陡,情急之下下去時怎麼可能會沒有動靜。

    我就摔到在地那麼一小功夫沒了意識,回地神來後,怎麼什麼也沒聽到?

    一個又一個的問題在我腦子裡繞來繞去,意識有些沉。呼出幾口熱氣,我抬手抱住釋南的脖子,閉上眼小聲道,「原來,莊堇是你小師妹。」

    「……」釋南道,「蘇青檸,你吃醋就直說。」

    「我才沒吃醋。」我輕聲笑道,「我想說的是,原來莊堇是尼姑……」

    男和尚是和尚,女和尚不就是尼姑?

    「不是。」釋南笑了,「我師父沒有收她為徒,那時是她家人都不在了,所以才會和我一起被帶師父走……」

    不在了,莊堇的家人都死了?在釋南的記憶里,莊堇的父母明明都很健碩,而且好像還不只莊堇一個孩子……

    想問清楚,倦意襲來,在釋南懷裡睡了過去。

    特別不踏實,夢裡被那隻狗大的耗子撲倒無數次。頭一兩次是咬胳膊咬手,後來被它一口叨在喉嚨上。

    仿佛,能感覺到它的利刺穿氣管,血液一滴一滴順著脖子流下去。

    我用力掙扎,一抬手,握住一隻手。費力挑起眼皮時,是釋南在捂我的額頭。他對我道,「蘇青檸,起來把藥吃了……你在發燒,我去打電話叫車,馬上送你去醫院。」

    我對釋南點頭,把他手心裡的藥吃了。釋南走後,我把眼睛合上。可能是藥的作用,沒一會兒,意識沉了下去。

    迷糊中,一陣寒風從外面吹來。我以為是釋南,想說話,卻無論如何也發不出聲音。

    就在此時,右胳膊被拿起來,一個有些尖細的聲音肯定道,「染上了,無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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