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0章 夏修被帶走
血在地上漫著。
浸濕了地板之後,有不少又流進了縫隙之中。
徐亞鏡是去過死亡之地的人。
可以說,她是去過地獄,見過了真正的地獄是什麼模樣的人。
可是,原來真正的地獄,根本比不得現場的殺人慘案。
男孩與女孩的身體都倒在了地上。
爸爸和媽媽的身體護在了兩個孩子的身上。
老人是坐在原位上去世的,因為她根本連半點反抗的力量就沒有。
刀砍得很凌亂。
因為這不是一個職業的殺手。
可是也正因為這樣的凌亂,顯得現場更加的悽慘。
徐亞鏡從夢鏡中醒來的時候,她的淚水是流個不停的。
未名用去了一包紙巾,兒童房的床上,早已經丟得滿地都是用過的紙巾。
「你終於醒來了。」
未名的手在她的臉頰邊輕輕的撫摸著。
看到她哭得稀里嘩啦,他別說有多心疼了。可是她身處於夢境之中,除非她自己醒來,否則斷然的打斷她的夢,不僅會讓她的夢厄之力白費,也會影響她的心性。
未名所能做的,就只有在她的旁邊,輕輕的,一遍又一遍的替她試去她眼角的淚水。
「鏡子,我希望你以後除了我以外,不要再為任何人哭泣了。」
未名的心裡如此想著。
可惜這話他又無法說出口。
鏡子心性善良,看到沒有關係的人的死亡亦能哭成如此,他又怎麼能讓她連哭泣的權利都沒有呢。
他輕輕的將她從床上扶起。
「你看到了什麼?」他想通過問題,能儘快的轉移徐亞鏡的注意力,讓她別再沉浸在悲傷當中。
徐亞鏡怔了一怔。
「我……我看到了兇手。」
她還看見了夏修。
可是後面一句話,她沒有說出來。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沒有說,只覺得那幾個字吐出得異常的困難。
「兇手?是已經被抓獲的共犯嗎?」未名問。
「是,是的。」
徐亞鏡的回答有些遲疑與艱難。
「你還看到了什麼。」未名繼續問。他知道,她還有話沒有說完。
徐亞鏡的目光有些微的空洞,一種沒有信心的表情在她的臉上輕微的浮動了下,繼而又隱沒了。
能讓她有這種表情的,應該是某件事打擊了她吧。
想起在證據上面,曾經出現過的夏修的身影,未名便說道:「你是不是也見到了夏修就在現場出現?」
這話卻像是一個錘子突然間錘進了徐亞鏡的心裡,她空洞和迷茫的神色消失,眼底換上的是一閃而過的慌張。
她竟然想要掩飾。
未名不放過她臉上的一絲一毫神情。
撞見了未名的眼底,那如直視的太陽光一般灼眼的熱度,徐亞鏡慌忙垂下頭來。
她的心怦怦的直跳,竟然有種心虛的地感覺。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心虛,但是她知道,自己現在還沒辦法對著未名說,說她看到了夏修。
不是一次。
而是兩次。
夏修在兇手出現之前,曾經來送了一個包裹。
然後在兇手完成了殺人的任務之後,夏修竟然又出現了。
他就站在被滅門那一家人的屋外,他直直的盯著屋子裡。
他的臉上肌肉動了。
徐亞鏡沒有看錯。
在她醒來之前,她站在了夏修的面前,她正面的觀察了夏修的表情。
他的臉上,肌肉在拉扯,拉扯出了一個笑的弧度。
沒有溫度的,世界上最冰冷的笑。
然後,完事的男人拿著一個女式的包包,裡面塞滿了媽媽取出來主動交給他的金銀首飾以及現金,還有他自己搜刮而來的電子數碼設備等。
男人從屋裡出來,穿過了徐亞鏡的身體之後,與夏修打了個照面。
「搞定,大哥。」男人如此說。
徐亞鏡就是在這時候醒過來的。
因為夏修的臉一直在她的眼前,因為她看到了兇徒稱呼他為「大哥」。
所以,她不想把這些告訴未名。
她不想讓未名知道。
她不想讓夏修的形象在未名的眼中被她塗抹成了黑色。
她……說不出口,夏修竟然真的是那起案件的主謀!
……
未名開的車子很平穩,車子在馬路中航行,就像是小船在順著溪流往前飄著一樣。
他明明沒有開多少次車,不過,只是上手過幾次,就能夠很熟練。
大約是因為要在這裡呆的時間也許會很久,所以他便用現金買了一輛車,而且是現提的。
駕照什麼的,他不需要去考,也可以造出一本真的來。
「還要去嗎?」
未名一邊開車一邊問。
他是在問徐亞鏡,還需不需要到下一個受害者的家中,感受一下那一家的死亡現場。
「不……」
徐亞鏡無力的說了一個字。
她覺得,自己似乎沒有勇氣去下一家體驗現場了。
她多麼害怕,如果下一家,每一家,都如第一家一樣,夏修不只在案發出現,在案發之後,也出現呢?
警方沒有找到直接的證據來證明夏修是主使者。
徐亞鏡相信他不是主使者,只是憑著以往兩人間一段友情。
若是……
若是夏修真的做了。
無論他是有什麼樣的理由做的。
若是他真的那樣做了,那麼,難道她還能堅信他是無辜的,被迫的嗎?
她還要幫助她,逃離法委的制裁嗎?
要擺脫法律的制裁不難,難的是,她能否昧著自己的良心,真的這麼去做。
如果夏修真是主使者的話,如果他也對她撒了謊的話,那麼,那38戶人家,那近百條人命,難道她可以都不管不顧嗎?
在這38戶家庭里,有多少個就像是洋洋和貝貝一樣的幼孩。
有多少個就像爸爸媽媽一樣,夫妻恩愛和睦的活著的平凡夫婦。
有多少名完全沒有反抗能力的老人,在他們該貽養天年的時候,卻親眼目睹了自己的兒子孫輩們,在自己的眼前慘死。繼而,自己又遭遇了相同的待遇。
這些,徐亞鏡在查看資料時,就已經一一的看到了。
那麼多名的老弱婦孺,全都沒有放過。
她真的不敢相信,也不願相信這些事情都是夏修主使的,夏修也有份。
然而,當她看到最後夏修出現在洋洋家的外面,並且露出那一個可怕的冷笑的時候,她原本對他抱持著的自信,便開始搖搖欲墜了。
「我想去別的地方轉一轉,先別回酒店。」徐亞鏡把臉扭向了車窗外面,弱弱的說道。
未名不吭聲,他遵從著徐亞鏡的吩咐,把車子轉了個彎,駛向了郊外。
遠離喧囂和塵世,只有這樣,才能讓心靈更容易平靜一些。
……
徐亞鏡在外面晃了8個小時,這才重新返回到酒店。
進入酒店的房間之前,她整理了自己的心情。
一會兒,千萬不要在夏修的表面,表露出自己的動搖來。
夏修現在什麼都沒有了,他唯一能有的,就是自己。
徐亞鏡是現在唯一站在夏修這一邊的人,她不能在這個時候還有所遲疑。
夏修是聰明的人,她若有絲毫的表現,那麼他一定能夠察覺得到的。
就算那些事情真是他做的。
他已經失去記憶了。
他什麼都不記得了。
既然他不記得,那麼,他也不應該承擔在事實被真相大白之前的負擔。
哪怕她要站在他的對立面,如果真的有那麼一天的話,也一定要等到所有的事實都弄清楚了止。
直到這樣,她才能親口的對夏修說:「夏修,你犯錯了。」
整理好自己的所有情緒之後,徐亞鏡保持著平靜的面容,回到自己住下的房間。
徐亞鏡住著的房間是緊鄰著未名與夏修所住的那間的。
未名問她要不要先回自己的房中休息一會,徐亞鏡搖了搖頭。
他們兩個一起出去了半天,在房間裡面等著的夏修應該著急了吧。
現在的夏修也不知道她的夢厄之力,所以不會知道她看到了多少。
徐亞鏡堅持要先見一面夏修再說。
可是沒有想到,當未名用卡開了房間之後,看到的竟然房間裡的一片凌亂。
桌子歪了,椅子倒了,斷了。
用過的茶杯都摔到了地上成了碎片。
床單亦被人掀起,此時蜷成了一條長長的卷條,中間有被利器撕裂過的痕跡。
甚至,在地毯上還能看到幾滴濺開的血跡。
這些,是打鬥過後的現場。
在這個打鬥現場中,沒有了夏修的身影。
他不見了。
不知道是死,是活。
他就這樣不見了。
「夏修,夏修!」
夏修是被帶走了嗎?
被誰帶走了?誰知道夏修在這裡居住?
徐亞鏡通過怪談店把夏修帶來這間房,自此之後夏修一步也沒有跨出去過。需要吃東西的時候,也是未名出面去買回來,或讓服務員送來之後,也由未名去接。
就算酒店到處都是攝像頭,可是在房間裡卻是沒有裝上的。
夏修一步也沒有跨出,誰能知道他在這裡?誰回來這裡襲擊他,帶走他?
徐亞鏡慌了神,撲到地毯的血跡上。
只一下,她就暈了過去。
未名便趕緊把她抱了起來,放到了床上。
約幾分鐘之後,徐亞鏡睜開眼來,卻是哭得更凶。
「那是夏修的血,是夏修的血,他受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