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章 未名也在
誰也沒有想到,從荒廢的宮裡面,居然有一條秘道,可以通往一座花園。
那是一座小型的花園,是皇上專門為皇后開僻出來的。
柳公公便是皇后身邊的大紅人,他帶著徐亞鏡,穿過花園秘道,從後門進入了皇后的儀和宮內。
皇后的儀和宮非常大氣,豪闊,內里的裝飾擺件,樣樣散發著土豪的王八之氣。
徐亞鏡一進裡面,就感到迎面一股不可撼動的王八之氣襲來,她雙膝顫了顫,很順其自然的跪下了。
「奴婢參見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不知躲在哪裡沒有出來,不過徐亞鏡知道,皇后一定是在這殿裡面的。
沒人管她,她便只跪在地上,不作聲不走人便是了。
安靜的等了一會兒,耳邊聽到有長裙拽地的窸窣聲。
「和芝,你可知罪?」
一個充滿了威儀的女人的聲音響起,徐亞鏡把頭垂得更低。
徐亞鏡想起了,自己剛到這裡的時候,是被白女從浣衣局裡撈出來的。
那時候,指證自己的和蘭不是說,她與皇后勾結嗎?
原來,和芝真的與皇后有所勾結啊。
所以,現在自己就是間諜的身份了。
「請娘娘恕罪……」徐亞鏡低著頭,顫顫巍巍的說。
「說吧,怎麼回事?」
老皇上雍子聖的皇后,司寇如鳳一甩自己的鳳袍,坐在高位上,眼睛盯著底下跪著的人。
她分明把藥交給她。
她也說了會把這藥放入韶貴妃的酒水中。
為何韶貴妃會沒事?
為何她被韶貴妃發配到浣衣局之後,又回來重新受用?
她是否背叛了自己,做個兩面的叛徒?
因為韶貴妃沒死,皇上背上了「如果被發現帶毒進宮就完蛋了」的心理負擔。
而這一切都是因為這個宮女!
皇后已經下了狠心,若是這宮女真有背叛她的意圖,她定不會再讓她從儀和宮中活著走出去!
徐亞鏡並不知道這皇后心中的打算,她只怔了一怔,叫她說故事?
故事她只是沒有,只是說出來了她也不會信的。
何況,她想聽的故事,可能連自己也不知道吧。
到目前為止,徐亞鏡只知道皇后興許真的與和芝勾結了,但是勾結的內容是什麼,她只能靠猜的……
「娘娘,奴婢也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
她只能拖。
「不知道?本宮叫你辦的事,你都辦好了嗎?」
「辦……辦好了。」
「辦好?辦好了為何韶雨荷現在還活著?」
皇后一聽,就氣不打一處來,隨手拿起旁邊的茶杯就往地上砸。
徐亞鏡聽到風響,頭微微一側,僻過了那茶杯的落勢。
茶杯砰一聲在地上摔成了幾片。
皇后的脾氣與她的老爹那是一模一樣的。
徐亞鏡耳尖敏銳的捕捉到了皇后說的每一句話——「韶雨荷還活著」——的意思就是說韶雨荷該已經死了。
韶雨荷就是韶貴妃——該死了——勾結。
幾個斷點連接起來,就是和芝聽從皇后的吩咐,對韶貴妃下了某個黑手,但是這次的黑手因為徐亞鏡與白女的到來,被打亂了。
她們兩個無意間打亂了一場宮斗的計劃。
徐亞鏡有一點點的愧疚。
宮斗不易,且贏且珍惜啊。
「娘娘,奴婢全都照著您的話做了,奴婢還被發現,被發配到了浣衣局,奴婢也不知道後來發生了什麼事。」
徐亞鏡只能把這不清不楚的事情都推到一邊。
「那隻藥呢?」皇后又問。
徐亞鏡進門這麼久了,一直沒有抬頭起來正視皇后,她看不見皇后的表情,皇后也看不見她的。
「藥……沒了。」她斟酌著每一句話回答。
「你放進了她的酒杯里了?」
皇后自動給了徐亞鏡答案。
「是的。」
「她喝了嗎?你親眼看著她喝的嗎?」
這不好說。徐亞鏡只能再推:「奴婢沒親眼所見,因為奴婢後來就被和蘭指證,然後就被帶走了。」
「果然……」皇后信了。「哼,韶雨荷,沒想到又讓你逃過了一次。」
「那麼,你又為何被韶貴妃調回?為何重奪了她的信任,那天,為何把皇上從儀和宮裡叫走了?」
說到後面,皇后的聲音簡直是有些肉緊的感覺了。
皇后是吃醋了吧。
想想,任是誰有白女那樣的情敵,也是要氣得發瘋的。
徐亞鏡暗暗想著。
「回皇后娘娘,因為和蘭的指證,純屬子虛烏有,後韶貴妃發現奴婢是冤枉的,是以她便把奴婢叫回。」
和芝本來就是韶貴妃身邊最為得寵的心腹了,心腹要重奪主人的信任,並非沒有可能的。只要主人對心腹有一點點的愧疚感,這重回之路就會走得更順暢了。
皇后聽了,更相信了徐亞鏡的說辭。
「那和蘭是怎麼冤枉你的?」
說和蘭發現了她身上藏著的皇后的宮牌?以證明她可以自由的出入皇后的宮殿嗎?
徐亞鏡並不知道皇后是否真的給了自己這樣一塊宮牌,但是如果是的話,她覺得這皇后真是蠢,派了間諜過來,還給間諜身份證麼?
「和蘭說奴婢與娘娘您有勾結,她說她親……親眼看到了奴婢與柳公公有交談。」
「哼,看到了又怎麼樣?宮內這麼大,兩個人碰著面說話不是很正常嗎?那韶雨荷真是多疑。」
皇后斥罵了兩聲,便不再糾結這事了。
「好吧,既然事情沒有敗露,那你就回去,好好的在那女人身邊服侍著,以後有什麼情況,可以讓玉珠通知本宮。」
玉珠就是之前給徐亞鏡領路的那名宮女。她也是皇后的人,但是目前並不在儀和宮內就職,而是皇上的御花園裡做一名花工。
皇后說的什麼,徐亞鏡都一口應承了下來。
大概是驚險剛過,皇后這邊還不敢再有什麼舉動。所以這一次,她只是問了徐亞鏡幾句,便放她走了。
不過,徐亞鏡知道,這名皇后,一定會在背後盯著自己,一旦找著了機會,她便會再次利用自己出手的。
……
柳公公把徐亞鏡送回到了那座荒廢了的宮殿之後,便讓她自行尋路回去了。
這座荒廢了的宮殿,位置偏僻,來時徐亞鏡有人領路,又走得極快,來不及觀察旁邊的景色,這會兒,從宮殿中走出幾步,她就發現自己忽然間迷路了。
怎麼辦,好像真的找不到路回去了呢。
徐亞鏡為難的咬著唇。
她被皇后截去了這半天,沒有回到錦和宮,一會白女找不到她的話,不知道是不是又引發一場混亂。
她急著想回去,可是心裡越急便越是想不起路要怎麼走。
就在徐亞鏡急得原地踏步都快要踏出一個坑來的時候,突然,又從旁邊殺出了一個人來。
一個男人。
仿佛是一頭蟄伏在草叢中的野獸,趁著獵物不備,便突然撲出,緊緊的箍著她,將她按壓在樹幹上。
他的兩隻手分別抓住了她的兩隻手,緊緊的,使她一動也不能動彈。
他的力氣極大,他衝出來的勢頭極猛,但是他的個子並不比她高,還比她的個頭矮上半個頭的高度。
他身穿著只有皇室中貴人才能穿著的華貴衣服,他的臉上稚氣猶存。
他是一個僅有十五六歲大的少年!
可是,這樣的一個少年,竟然吻……吻……吻著她的唇,久久……久久……不放。
徐亞鏡瞪大了眼睛。
她從他的衣服上認出了他不是一般的人,至少肯定不是小太監。
可是為什麼,他會突襲一個宮女呢?
作為宮女,若是被上級侵犯好像是不應該掙扎的吧。
掙扎的話就是不識好歹了。
可是不掙扎的話,據說皇宮中的女人全部都是老皇上一個人的。若是這情形被發現,那和芝又得要再死一次了。
要掙扎?還是不要掙扎?
雖然這個人,這張唇都不是自己的真身。可是,這感受卻實實在在的由她來體會。
那什麼?舌頭?舌頭居然還敢探進來了,這是個變態嗎?
不行,實在受不了了,就算不是她的肉身,她也不能再替和芝承受了。
徐亞鏡一發狠,牙齒往下一咬。
就在這一剎那間,對方仿佛知道了她的舉動,迅速的抽出了他侵犯她的「工具」。
「鏡子。」
他離開了她的唇,但是沒有放開她的手,而是用一種溫溫柔柔的,仿佛濃得化不開的深情叫了一聲她的名字。
徐亞鏡一怔。
鏡子?
這語氣,這名字……
在這裡,除了白女,還有誰知道在和芝的身體裡面的人,是叫做鏡子?
「你……你是誰?」
徐亞鏡看著對方的眼睛,那雙眼睛烏黑明亮,裡面閃著光澤,如同水面上點點的鱗光,那麼美麗,那麼迷人。
「謝謝你為我跑到這裡來,是我沒用,連累了你。」
徐亞鏡好像能猜到是他,但是又不敢相信……
「你,真的是?」
她不知道,自己的雙唇已經不受控制的顫抖了起來,她的眼睛,總感覺面前的人面目模糊,總也看不清楚的原因,是她自己的眼淚占滿了眼眶。
「是我,未名。」
少年伸出了指腹,輕輕的擦去了徐亞鏡眼角的淚水。
「對不起,我讓你擔心了。別哭,別哭,鏡子,別哭。」
她不知道,她哭的時候,他的心有多痛,他有多痛。
「對不起,都是我沒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