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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過飯,出門,上車,半小時後,到了古城路派出所。指導員認識秦歌,還挺熟,寒暄過後,便直奔主題。
那個戶籍警察叫葛華,年齡不大,細皮嫩肉的,坐秦歌對面,挺興奮。
「咱們古城路治安情況一向不太好,到年根了,我每天就在轄區內轉悠。今天上午,一名群眾向我反映,說是在網上見到一段殺人的錄像,而那個被殺的女人,他曾經見過。」
指導員還有別的事,沒跟秦歌他們一塊兒去。葛華坐秦歌車上,指點著方向,車很快停在了一條小巷口。進到小巷裡面,行不多遠,拐個彎,出現一條小街,這就是老城區著名的背街巷。背街巷其實也是條街,跟古城路平行,中間隔著兩排民居。
時間驛站攝影工作室,就在背街巷裡。
葛華輕車熟路,直接推開院門,秦歌賀蘭跟在他後面進去。院子不大,挺整齊,雪地里一株梅花開得正艷。堂屋門前有長廊,廊上有寬檐,門窗全是木質結構,雕了花紋,古色古香。聽見動靜,一名長頭髮的青年男子開門探出頭來。
葛華介紹說這位就是這家工作室的老闆,叫楊錚。
楊錚二十七八歲年紀,鼻直口方,長發及肩,穿著帶很多口袋的衣裳褲子,一看就是名藝術青年。他衝著秦歌淡淡地笑笑,算是打招呼,態度不卑不亢。
到屋裡坐下,秦歌沒吱聲,向他了解情況的人是賀蘭。
先是問了他通過什麼途徑看到那段錄像,回答是電台的夜話節目。然後問什麼時候認出錄像里那名被殺的女人,回答是今天上午。
「昨晚拍了一天片子,晚上有點累了,看完那段視頻也沒當回事,網上這類東西真挺多的。完事了睡覺,迷迷糊糊的腦子裡還想那段視頻,依稀覺得那女的有些眼熟,但還沒想起來,直到上午,拍完片子,CF卡滿了,我去樓上將卡里的照片存到電腦里時,忽然想到那個女人曾經來拍過片子。」
賀蘭和秦歌對視一眼,問:「你這兒還有那女人的照片嗎?」
「一般片子我不保留,替客人刻完盤後我就從硬碟里刪除。但有些我自己很滿意的照片例外,不管怎麼說,那也算是我的作品。」楊錚從兜里掏出一張小盤來,「知道你們肯定要來問照片的事,我已經刻了盤,不用耽誤你們時間了。」
楊錚顯然是個聰明人,跟這樣的人打交道,挺省心。
賀蘭道了謝,收下,然後讓他回憶一下那女的來拍照片的經過,最好能提供表明女人身份以及聯繫方式的資料。
這回楊錚還有準備:「來我這裡的小姑娘挺多的,讓我想,還真想不起來什麼,再說,時間也挺久的,大概有兩個多月了。不過,我這兒有拍片者的底單,就是客人交了款後,我給開出的交款及取片憑證,上面一般客人都會填上聯繫方式。」
楊錚保留的照片都是按客人名字歸檔,有了名字,在底單中查詢就很方便了。很快,一張黃色底單交到了賀蘭手裡。賀蘭看上面的名字是徐莉,日期是九月的一天,在聯繫方式一檔里,填的是個手機號碼。
賀蘭站起來,主動跟楊錚握了手,再次謝謝他的配合。
三名警察離開,葛華走在最後頭,出門前回過臉來,衝著楊錚使眼色,似乎在問怎麼沒看到楊梅。楊錚扭過頭去,只當沒看見。
到外面上了車,賀蘭按照底單上的號碼,電話打過去,語音提示該電話已關機。但這種小事難不倒警察,秦歌的車開得飛快,到派出所門口放下葛華,然後直奔移動公司總部的營業大廳。
移動客服小姐調出了徐莉的身份證號碼,還有該號碼最近的通訊記錄。賀蘭從通訊記錄中隨便挑了個手機號碼打過去,這回很快接通了,對方是個女聲,聽起來年齡也不大。
賀蘭開門見山自報身份,然後說找徐莉,那頭沉默了一下,顯然有些遲疑,但最後,還是老老實實地說徐莉失蹤了,三天前的夜裡,她們分手後,再也沒有了她的消息。
賀蘭眉頭微皺,現在的情況似乎證實了網絡中那段視頻的真實性。
最後,賀蘭問徐莉在哪兒上班,那頭女人遲疑的時間更長,然後回答在金爵夜總會。賀蘭跟秦歌立刻就明白了徐莉的身份,賀蘭要求電話那頭的女人明天一早到市局刑偵隊來一趟,然後就掛了線。
現在有些變態殺手專挑坐檯的小姐下手,這樣的故事寫到小說里都不新鮮了,因而儘管調查取得了進展,賀蘭仍然有些意興闌珊。
「現在這些殺手,怎麼就沒一點創意,折騰來折騰去還是那點套路,弄得人一點積極性都沒有。」賀蘭抱怨說。
事實上沒用多久,賀蘭就知道自己錯了,這回他們碰上的殺手,不僅有創意,而且那創意讓人想想,都會覺得不寒而慄。
第5章
看著三個警察的背影,楊錚站在門邊,久久都不動一下。這時他的眼神有些迷離,似乎沉浸在某種臆想中,又像是迷路的孩子,在黑暗中找不到回家的路。
雪後的陽光燦爛極了,楊錚卻覺得有些陰影,正緩緩地生長。
他相信終有一個時候,那些陰影會吞噬掉整個城市,所有人都無路可逃。
驀然而至的恐懼,讓楊錚的身子有些輕微的顫慄。
他慢慢抬起右手,看它不受控制地抖動。他用左手使勁抓住它,左手這時竟然也跟著顫動起來。額頭上有了汗,眼裡的恐懼變成了陰影,慢慢地蔓延開來,彌散到他身體的每一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