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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話傳說中的「夜遊神」,本是十六個神人,個個都是小臉頰、紅肩膀,手臂和手臂相挽起來,替黃帝守夜。因為白天隱去,只在夜晚出現,因而得名②。
只可惜當年巴圖將族人帶出族地,十六個「夜遊神」,連同十巫中的六位,一道隨他而去,後死在桃花山上的迷宮中。巴啟成為首領不過半年時間,這趟離開族地,復仇尋寶,便將剩餘的四巫帶出。
現在,進入房間與楊錚廝打的,便是其中的巫羅。
巫羅是四巫中最強壯的,力大過人,尋常三兩個人,根本近不了他的身。楊錚雖然也生得高高大大,但看起來卻略顯單薄,而且生長於城市,平時必定缺少體能方面的鍛鍊。因而巴啟見到楊錚踢倒巫羅,突然站起來,並不擔心。
楊錚與巫羅廝打在一塊兒,戰鬥並沒有持續多長時間,便已經有人倒下。
倒下的人居然會是巫羅。
巴啟臉上戴著猙獰的青銅面具,因而看不到他的表情,但他驟然間雙手抓緊了輪椅的扶手,可見他對這始料不及的結局,有多震驚。
畫面里,巫羅的腦袋已經血肉模糊,就在不久前,它被楊錚雙手抱住,連續數十次猛烈地撞擊地面。巫羅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這個看起來體質單薄的人,體內怎麼會爆發出那麼強的力量。現在,這個古老部族的巫師,躺在了地上,雖然手腳還在抽搐,但死亡顯然已經離他不遠,他空洞的眼神里,透露出那麼深的遺憾——他是否已在後悔離開族地?
輪椅向前移動,巴啟顫抖的手抓起一隻對講機。顫抖不是因為恐懼,而是傷心。
「韓山!韓山!」他低低地叫著一個人的名字。
對講機里沒有回應,這時,他卻聽到敲門聲。巴啟轉動輪椅到了門邊,開門,外面正是適才離去的神秘男子,他的手中也抓著一個對講機,神態卻很悠閒。
「你找我?」他淡淡地道。
原來韓山就是他的名字。
「是你讓巫羅去找那個人的?」巴啟厲聲道。
韓山點頭:「這裡全是你的人,如果我不讓巫羅去,那麼,現在死的人一定是我。」
「我要你做的是幫我們找回聖物,不是讓你害死我的族人!」巴啟驀然提高了音量,「殺死那個人!你現在就去替巫羅報仇,我不能讓我的族人白白死去。」
「巫羅當然不會白死,他是為你們整個部族而死,他死得其所。」韓山道。
巴啟似是氣急,青藍色的瞳孔,在青銅面具後面迸射出怒火,像要把面前的男人燃燒成灰燼:「這件事,你一定要給我個交代。」
韓山還是坦然地看著巴啟,甚至這一刻,他的嘴角還帶上了些笑意。
「有件事,我一直瞞著你,現在看來,如果我不說出來,只怕過不了今天這一關。」他沉默了一下,身子微微前傾,做出很神秘的樣子,「你曾經問我,為什麼要在這個人身上花費那麼多的精力,現在我告訴你原因,因為這個人的身份對我們來說,非常特殊。」
「他究竟是誰?」巴啟顯然已經意識到事情並非自己想的那麼簡單。
「如果想尋回你們族中的聖物,那麼,這個人非但殺不得,還得保護好他。如果他死了,說不定,你們真的再也找不回那些聖物了。」韓山挺直了胸膛,慢慢地,一字一頓地道,「他其實是巴融的親生兒子!」
巴啟「啊」一聲,雖然看不見表情,但身子卻有些僵硬,可見他的驚訝程度。
「巴融還有個兒子?」他說。
「巴融能有女兒,為什麼就不能有兒子?」韓山微笑道,「據我所知,巴融在叛族盜寶之前,曾經有十餘年的時間,一直不間斷地出沒於你們部族與外面世界之間。你們族中一些尋常的東西拿出來,都價值不菲,所以,巴融可以算得上非常富有。而且,他是個悟性極高的人,博覽群書讓他知識淵博。再加上他年紀那時還不是很大,想要女人應該是件非常容易的事。」
巴啟保持沉默,似乎需要點時間來消化面臨的這個現實。
「我本來也不知道巴融在世上還有個兒子,半年前,巴融被鬱壘殺死後,我無意中在他的保險柜里,發現了一摞照片,把它們排在一塊兒,就是一個人從嬰兒到少年的成長過程。我當時就意識到,這個人對於巴融肯定非比尋常。」
韓山嘆息一聲:「於是我就繼續留意,試圖尋找一些別的線索,但巴融一生謹慎,除了照片,根本沒有其他任何跟這少年有關的東西。而且他行蹤不定,跟我一年也見不了幾次面,我也不可能從他那裡得到什麼信息。所以,我只好從這些照片入手,每一張都拿過來仔細分析。那些照片跨度十多年,背景大多都是在房間裡,但卻有兩張,在室外。我從照片背景著手,再根據房間裡的一些裝飾,終於確定了照片拍攝的地方。」
「你就派人找到了他?」巴啟道。
韓山搖頭:「我沒有派人去那城市,而是自己親自去找這個照片中的人。尋找的過程頗費了些周折,但是我終於還是找到了他。」
照片上的少年現在已經長大成人了,年紀和韓山相仿,家裡只有一個母親。韓山隨即對他的身世展開調查,很快就認定了他是巴融的兒子。
「那是個小城市,人們生活還不太富裕,只要有錢,你能得到任何你想要的東西。楊錚的父親早逝,但有人說,他其實並沒有死,只不過很久以前就離家出走了,沒有人知道原因。但他臨走前,卻給這對母子留下了一筆錢,因而他們的生活在當地還算小康。我找到他們時,那母親已經住進了精神病院,精神分裂,多重人格,每天在自己的世界裡扮演著不同的角色。後來,有了暴力傾向,成天拿著刀站在家門口,嚷嚷著要殺人。有人報了警,她就被送進了精神病院。我去看過她一次,她把我當成了她的兒子,說他的父親一定會來接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