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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年輕的時候……竹村克制著自己差一點兒說出這樣的話來。他還只有三十三歲,卻顯得十分老成,這無疑是因為警都這個職位的緣故。「不行不行!」竹村不由失聲叮囑著自己不要輕狂。「我明白了,要學會忍耐啊!」木下還以為竹村是說他不行,情緒變得很壞,總是顯得很彆扭。他覺得,今天是禍不單行,好事不會成雙。但願不是出事的前兆。時間在不斷地流逝。木下將手肘靠在窗框的邊緣,又將下顎放在手肘上,保持著這樣的姿勢瞳睡著。這傢伙——竹村心想,但又覺得今天硬將他拉來的確有些過份,便只好拼命地克制著自己的困意。過了10點,石原夫婦還沒有出現。通過的汽車已經有四輛,全都是徑直揚長而去。其中三輛汽車看樣子是馳進了那個「福本機工」的別墅里。現在這個時候,那位精神充沛的村田淳子一定是萬分緊張地接待著客人吧。如此說來,她說「在毒平飲毒死亡,也許是鬼女在作祟……」假設真是鬼女作祟,搜查的進展一定會很困難——無聊的想法一個接一個地在竹村的腦海里穿過。「警部,快醒醒啊!」突然,傳來木下的喊聲。「混蛋,我會睡著嗎!」「可是,你閉著眼睛……」「我只是在考慮事情,你才睡著了呢!」「我沒有睡著啊!」「嘿!算了!喊我幹什麼?」「沒……什麼……」「那就不要發出大聲啊!現在幾點了?」「已經11點了。」「奇怪啊!……」在黑暗中仔細望去,石原的別墅沒有可疑的跡象。現在即便要在路上找地方吃飯,也已經太遲了。向吉井的汽車聯絡,說還是沒有變化。莫有名狀的不安,開始漸漸地滲透著竹村的胸膛。「難道察覺自己受到監視了?」「不會吧,但有溜走的可能啊!」「這麼說,涉嫌的目標果然還是石原嗎?」「就是那麼一回事啊。」又守候了一會兒,竹村指示撤回。剛才從哪裡傳來的歌聲也已經停止,高原里除了蟲鳴聲之外,什麼也聽不到。汽車發動機的啟動聲猛然打破了山野里的靜寂。「喂!稍稍顧忌著一些啊!」「你這麼說,我也不知道怎麼做才好啊!」上司和部下都很不高興地閉上了嘴。2忽然醒了。好像做了一個什麼夢,但已經回想不起來。竹村深有體會,每次這樣醒來,想要再睡便怎麼也睡不著。朝霞透過窗戶雨簾的間隙照射進來。躺在邊上的陽子還發出頗有規則的呼嚕聲。她也許在做美夢吧,嘴邊似乎洋溢著笑容。竹村的眼前浮現出木下說「我很想往夫人」時的面容。危險,危險,難道會被那樣的傢伙奪走嗎?這麼想著時,竹村忽然湧出一股情慾。他探出身子,將手伸進陽子的被窩裡。這時,電話鈴響了。陽子被電話鈴聲驚醒,愣愣地注視著竹村的臉。竹村無奈,將伸進陽子被窩裡的手就勢握住陽子的手臂,搖了搖。「喂!電話。」「我來接……」陽子本能地爬起身,跑向客廳里。接著,她恍然地轉過身來,做出一副憤憤的表情。「你醒著,你可以自己來接啊!」然後,她才拿起聽筒。「是搜查本部的片平君打來的。」竹村頗感吃驚。這時,時間還不到6點。是壞消息吧。竹村馬上有所警覺。「喂!我是竹村。」「你早。我是片平。剛剛接到一個報案,詳細情況還不了解,說在戶隱村叫『西之矢』的地方,發現一輛汽車,汽車裡有一男一女兩具屍體。」「你說什麼?」果然出事了!竹村這樣想著,一邊問道。「死者的身份呢?」「死者的身份還不清楚,但聽說汽車是名古屋的車號。你是警部,所以我想或許會與那個石原君有什麼聯繫,就先通知你了。」「謝謝你。我馬上去那裡。」「嘿!去了再說吧。就目前所知的情況來看,令人擔憂的是,據說兩具屍體的身上都扎著箭。」「箭……你等等!現場的地名,的確是叫西之矢?」「是的。所以我有些擔憂……」竹村瞬感不寒而粟。現場是一個名叫「西之矢」的村落,就座落在去鬼無里的406號國道度過裾花川再稍稍北上的地方。這條國道經過今井的村落還通往毒平。從汽車上下來時,竹村感到四周的風景有些不和諧。不僅是因為大批的警察在忙碌的緣故,風景本身給人的印象就是異樣的。兩座小型的山丘相對而坐,中間夾著一條在鄉間小道的基礎上沒有經過整修便進行鋪裝的小道,高度約二十米左右,所以簡直還稱不上是「山丘」。在這牧歌般宜人的風景中,惟獨這兩座山丘顯得出奇的灰暗。西側的山丘覆蓋著一片杉樹林,裡面隱隱約約地窺顯出神社似的建築。東側的山丘外形比西側的山丘小一些,簡直像是一座呈三角錐形狀的人造山丘。樹林也不那麼茂密,山頂一帶透徹可見,那裡建有一幢像是五輪塔似的建築。在這兩座山丘中,東側的山丘總顯得陰氣沉沉,令人覺得心裡發慌。裝有屍體的汽車駛離小道,車頭朝著西側的山丘停靠著。汽車的前面就是一條塌落了一半的石階,石階急拐彎伸向山丘的林子裡。「聽說,這座神社的名字叫『矢先神社』也不知是『矢立神社』。」長野中央警署的刑事課長常田先到一步,已經掌握著一些材料。兇殺事件相繼發生,令常田的臉也變得憂鬱起來。「叫『矢立』?」竹村越發地感到不悅。倘若聽到「西之矢」時感到吃驚的話,此刻直接聽到「矢立(在日語中,是「箭筒」的意思。)」,更令他感到毛骨悚然。「這是一個很不祥的組合啊!」常田好像也在思考著同樣的問題。「被害者果真是石原夫婦嗎?」「恐怕沒錯。目前還沒有找到駕駛證,所以不能肯定,但車號是石原君的。剛才我們與名古屋方面進行了聯絡,找到了與石原夫婦有關的人,所以下午能夠進行辯認了吧。」勘查班的人從車窗的縫隙間朝車內窺察。屍體胡亂地躺在車內,像是被隨手扔在后座位上和地板上似的。死者穿著衣服,但後背扎著白羽毛的箭。「聽說那箭是在隱神社的祭神儀式里使用的。嘿!好像是一種破魔箭吧,看來是將箭的前端削尖以後紮上去的。看屍體沒有出血,可能是死後經過很長時間再紮上去的。」「死因是什麼?」「法醫說,估計與上次那個傢伙一樣。」「是毒死……就是說,是同一個人作案嗎?」「大概是吧。」「第一位發現者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