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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這我明白。說真的,我自己也絲毫沒有信心推翻警察的話……」清野翠這才露出姑娘所特有的心裡非常不踏實的表情,輕輕點了點頭。這一天的傍晚,西村跟藤田說了翠所「委託」的大致內容。「這無論怎麼考慮,只能是自殺吧。」藤田依然單純地判斷,單純地回答。「不,雖然我也這樣想,但是呀,看看阿翠的那副樣子,就不能說這種冷酷的話了。」「是嗎?還是跟她說清楚不行的就是不行,可以省了多餘的煩惱事。你說呢?」「那你跟她這樣說吧。我可怎麼也說不出這種話。」「怎麼,不願意的事情就想推給我了?……等一下,也許可以跟那傢伙商量一下。」「嗯?你說那傢伙,是誰呀?佐佐木嗎?」「不,不是。是個叫『淺見』的還很年輕的現場採訪記者。這個人有點兒怪,如果讓他干偵查一類的事,倒是蠻行的。好,我托淺見試試!什麼?錢用不著。讓他寫五六頁便宜的稿子,就保給我干。」藤田用往常的那副口吻說了聲「由我來干吧」就掛斷了電話。怪輕薄怪有自信的,但西村總覺得有種不祥之兆。第一章 美麗的委託人1《旅行與歷史》總編輯藤田來電話的時候,淺見光彥正面朝文字處理打字機打著盹。「少爺,您的電話!」被女傭人須美子大聲一嚷,好像慌慌張張地胡亂敲了一下鍵盤。畫面上淨是平假名,排著一長串意思不明的文字。「哎呀!您正在休息?」「別開玩笑了,看了就知道了吧,正在打字吶。」「不過,像是閉著眼睛。」「一到我這種程度,就能用心眼兒打啦。且不說這個,倒是你剛才沒說電話什麼的?」「啊,是的。是您的電話,藤田總編輯先生打來的。」「總編輯後面加上『先生』,這太可笑了。」淺見邊走出屋子邊告誡道,但須美子好像挺不服氣似的:「是嗎?不過,藤田總編輯……先生是少爺的重要主顧吧。」「哈哈哈,叫『主顧』也奇怪呀,不過還行。」總之,管快要三十三歲的人稱作少爺,從這點來說就很奇怪。淺見已經多次提醒她改正過來,但絲毫改不了。追根溯源的話,就是前任的那位老太太管他叫「少爺」,須美子便原封不動地繼承了下來。但老太太從淺見還裹尿布的時候就與淺見交往了,所以條件不同。無論怎麼跟須美子說,她也總是回話說:「好,我知道了,少爺。」淺見現在已經死了心,也不發牢騷了。一拿起話筒,藤田劈頭就說:「有空吧?」他從來沒有問過淺見:「你忙嗎?」「還好。」「那一定是有空了。」「不要武斷好嗎?」「哎,算了,倒是你想寫點什麼嗎?五張左右就可以……」「看情況倒是可以寫的,什麼內容?」「知道喜多方市嗎?」「北方氏①是個名人嘛,所以名字是知道的,但沒有個人方面的交往。」——①日語中姓氏「北方」的發音與地名「喜多方」的發音相同「氏」的發音也和「市」相同。「啊?啊,不是北方謙三,我是指福島縣的喜多方呀。」「怎麼?啊,那地方去倒是沒有去過,不過最近因湯麵出了名了。你說的工作,是那個喜多方嗎?」「是的,有這麼一個計劃,想讓讀者知道喜多方除了湯麵以外還有什麼,我想請你進行實地採訪,歸納成五張稿子左右……」「這計劃真無聊呀!《旅行與歷史》最近點子枯竭了嗎?」「別胡說!這裡有深謀遠慮。」「哦,原來是深謀遠慮呀……就是說,你是想派我到喜多方,幹什麼其他的事咯?比如說,讓我調查案子什麼的。」「啊?你怎麼……」「哈哈哈,心想反正是那種事唄。」「嘿!……但你是怎麼知道的?」「當然知道咯。只為了五張稿子的工作去喜多方的話,那不是採訪費用要比稿酬高嗎?以吝嗇聞名的總編輯為首的《旅行與歷史》是不會策劃這種低效率的工作的嘛。」「真敏銳!不愧是名偵探呀!只是『吝嗇』這話有點多餘……」「真無聊!再煽動也不行。那就再見了!」「啊,等一下。其中是有原因的。」「哼,反正是那個吧。對委託人說了一些好聽的話吧,什麼有個讓他寫五張稿子就唯命是從的笨蛋偵探啦……」「好傢夥!幾乎猜中了……」「總編輯智商之低真叫人吃驚呀!」淺見誇大地嘆了一口氣。「啊,對不起,對不起。但我可沒有說笨蛋呀。我說有一個可以信賴的私人偵探,於是她就說:務必拜託了……對了對了,委託人是個妙齡美女。」「又來了。你是叫我裝出一副正經面孔,向錦絲町的夜總會的老闆娘或是什麼人騙一瓶酒喝,是吧?」「不不,最近我淨在北千住……不,不是的,她可是一個千真萬確的良家子女。」「啊,那這回兒你是把手伸到了那邊咯?都一把年紀了,何等體統!」「別開玩笑!她是我好友的女兒。那好友被害了,我是想拜託你淺見調查這案子。」從聲調來說,是藤田所少有的,好像非常認真。「哦……」淺見思考片刻後說道:「好的。」「真的?給我干?」「唉。但那是在確認是否有足夠根據推翻警察所作的自殺的斷定之後的事。」「啊?為什麼……」藤田一瞬間不知說什麼才好。「……你說警察斷定是自殺,那你知道那事件咯?」「不,我可不知道。電視和報紙不都在報導嗎?因為倘若只是自殺,最近的媒體是不會感興趣的,而且,如果是喜多方那一帶發生的案子,那就更不用說了。」「但是,剛才淺見說什麼斷定是自殺啦……」「可不是只能那樣考慮嗎?總而言之,不管被害人的女兒怎麼主張這不是自殺,警察也完全不理會吧?所以想拜託誰想想什麼法子——那女子這樣說了吧?」「是的,正是如此。了不起,我服了!淺見,你別干那個賺不了幾個錢的現場採訪記者了,正式改行搞偵探如何?」「哪裡的話。請你別說離奇的話。這種話要是讓我老媽聽到了,會被她禁閉起來的。」淺見窺視了一下在裡屋的母親,說道:「首先,不讓我賺大錢的,是出版社的責任吧。勸我改行之前,替我考慮一下提高一點稿酬如何?」「哈哈哈,明白了,明白了。那你接受了?」「唉。不管怎樣,先見見那位妙齡美女,聽聽情況吧。」「嚯,就是說,只是妙齡美女這話你才相信咯?」「不,這可是我的願望。」淺見半真半假地說道。要不,他是不想開始這份分文不值的「工作」的。三天後,藤田將淺見引見給了清野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