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頁
從香櫻里的語氣看,她不想再做更詳細的解釋,淺見也沒有再問下去。車子經過了北中城入口。「確實是這一帶,你在這裡的一處隧道感覺到了風間的靈魂。」「是這一帶。」香櫻里右手指了指右前方。當然,轉眼間車就開過去了。下面大概就是「聽到靈魂聲音」的隧道。車子開到屋嘉入口處,再往下朝恩納村開時,已是黑夜。這一段路上,兩人幾乎沒說一句話,香櫻里一臉痛苦的表情,表明她不想再談論什麼。車子拐上一條很熟悉的小路,不一會開進式香櫻里家的院子裡。不用說,屋裡沒有一絲亮光。香櫻里一陣小跑,將走廊里、門庭里的燈全部打開後,這才請淺見進屋。淺間進去時已是燈光通明,香櫻里從屋裡迎了上來。她看上去很快樂,但淺見不知道怎麼的總覺得這種快樂是對方勉強做出來的。和上次一樣,淺見走進了起居室(兼客廳)。「你坐一會兒。」說著香櫻里到屋裡去了,不一會她把咖啡端了出來,而衣服則換成了連衣裙。裙子面料上印有各種顏色的圖案。這一身打扮,給人的感覺完全是二十二歲的女孩,且稚氣未脫。「飯菜馬上就準備好,你再等一會。」「不,不,我什麼都行。方便麵就行。」「跟方便麵差不多,只是再加一點佐料。」離開那霸時還一直陰沉著臉的香櫻里這時才恢復了精神。果然,大約十分鐘的樣子飯就好了。餐廳的桌上擺滿了菜餚,品種多,且不都是素食。每一道菜都反映了沖繩菜餚的特色。真是一桌豐盛的家庭晚餐。「我想,如果把真正的沖繩菜做出來,未必合你的口味,所以就簡單地做了做。」香櫻里似乎在為自己拙劣的做菜手藝辯解。而在淺見看來,這已是很難得了。如果滿桌都是味道厚膩的沖繩菜的話,淺見的腸胃可就受不了啦。為了彌補菜餚的不足,香櫻里拿出了一壇燒酒。裝有燒酒的壺身上繪有沖繩所特有的魚樣標誌。香櫻里慢慢地將酒倒進杯中。「這個你嘗嘗看。」淺見不怎麼能喝酒。更何況燒酒,他覺得這味道更是烈得不得了。但是考慮到沖繩的氣溫、濕度,品嘗沖繩菜餚時喝這種酒可能更為合適。淺見嘗了嘗,覺得有一種特別的味道,還不錯。香櫻里似乎比淺見能喝。淺見喝一杯,香櫻里則喝兩杯。不知不覺,淺見一下子喝了很多。「啊呀,我喝了這麼多,開車不要緊吧。」「嗯,不要緊的,燒酒這東西醒得快。」淺見也不知是真是假,不過後來他把注意力集中到,菜餚上。萬一香櫻里醉了怎麼辦?又得像上次照顧湯本聰子那樣了。香櫻里大概是酒一下肚話就多,說了很多以前她不想提的那些巫女的事情。一般說來,當巫女一般要過四十歲,而這些人必須是經受生活與疾病雙重痛苦的人。生下來就是巫女的人是不存在的。很多人在小時候是很討厭巫女的。但不知什麼時候,好像突然間靈魂附體,本人也說不出什麼,總之,好像完全陷入一種瘋狂的狀態,感到身體的某個地方有激烈的疼痛。有時醫生會對他(她)說:「找巫女看看吧。」沖繩這塊島嶼真是充滿某種信仰的存在。「可我不一樣。」香櫻里的語氣里伴著一絲傷感。「我從沒生過病,沒吃過苦的孩提時代就能看到、聽到一些奇怪的東西,大白天也像是做夢似的。為此,我父母受了不少罪。和父母的最後分別那天也是那樣。我前些日子已說過,就在出發前,我突然感到莫名地不安,總覺得有什麼不幸的可怕的事情要發生,我自己也說不出原因。所以我就要求我父母不要去,但他們不聽,仍舊按他們的意思行事。我和父母為此鬧得很不開心,結果他們開車走了。過了幾個小時我就看到了那可怕的場景。」當年的情景似乎又突然浮現在香櫻里的腦海里,只見她臉色蒼白,全身顫抖。「你看到的是對面開來的車要和你父母的車相撞的情景,是吧?」「是的,對面的車徑直朝我父母沖了過來。可是那時還是白天,我正站在院子裡。我對自己說,這大概是錯覺吧。我現在也不明白,當時真是看到了什麼?或者僅僅是一種錯覺?如果這場事故不發生,我該早就忘記所看到的一切了。可是,事故真的發生了。」除了講述那瞬間的恐怖以外,香櫻里說話的神情顯得異常平靜。「駕車的那個人,你仍然很恨他吧。」淺見儘量顯得若無其事。「是的,我恨這個人,即使我母親駕車有什麼失誤,但事故的直接原因是那輛車。」「如果那個人現在就在你面前,你會怎麼辦?」「怎麼辦?」「你想殺了他嗎?」「這……」香櫻里的眼神里充滿了驚訝和指責的意思。但這只是瞬間,她的表情很快緩和下來,嘿嘿地笑了。「淺見,你的意思是,殺死風間的人是我?」「我怎麼會這麼想呢?……」「不,你是這麼想的。你不敢肯定,但你心裡是這麼想的。這我完全理解。首先,風間是來沖繩找我的,所以,第一個要懷疑的對象就是我。」「不,我不是說過了嗎?我並沒有懷疑你。風同來見的人並不是你。此人是事發當日,同乘一輛車的第三人物。和風間他們一起共過事的人。假如要與你見面,那也與籌措資金毫無直接的關係,最多了解一下事發以後的情況或者看看你現在是一種什麼情況。」「那會是誰?」「哈哈,這個目前還不知道。我認為,風間是看了電視,看到你的名字,才來沖繩籌款的。這一點我想不會錯。假如能找出當時和風間有聯繫的人,必定能找到元兇。」「這麼說,能找到?……」香櫻里好像突然間對這樣的探討失去了興趣,一臉茫然、無聊的神情,她把燒酒端了上來。「你真的沒懷疑我?」「你看你,又這麼說了。」淺見笑了,可香櫻里的神色越發陰沉下來。似乎因自己未被懷疑而感到不滿。「你剛才提到仇恨這個字眼,說句實話,我現在倒覺得一切都無所謂了。」香櫻里說得很隨便。「已是十年前的事了。再說風間也死了,那場事故已無所謂了。風間的死可能是上天的懲罰,誰是兇手,這已不重要了。」「不能這麼說吧。至少警方不會這樣輕易罷休。」「沒錯。我是有此打算。」「你不覺得這有點多管閒事嗎?」「也許吧。不過,協助警方調查是每個公民的義務。」「可是警方對老百姓什麼都不做。在我父母出事那天,不管我怎麼說,他們就是不做,這次風間事件還有那個隧道里發生的一切,他們根本就不相信。所以根本就沒有必要協助他們。」「你這麼說我真感到吃驚……」淺見目不轉睛地看著香櫻里。「我又怎麼了?前一陣子在齋場御獄,我不是協助警方調查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