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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在他不得不隱居於須磨海岸時,還老奸巨猾地將明石人道的女兒弄到手。提到明石人道的女兒,由香里可就不能把她當做毫不相關的人了。「真是難以饒恕……」由香里非常憤怒。她有一種預感,越是讀《源氏物語》,她就會越覺得男人不可信任了。即使這樣,她仍覺得被源氏迷住了。如果自己身臨其境,肯定也會和眾多的貴族女子一樣,逃不過源氏的手心吧。但是,現實生活中還找不著像源氏那樣充滿魅力的男人呢。如果眼前出現了源氏那樣的人,我自己也會像紫上那樣被他俘虜了吧——她沉浸在幻想中。「果然在這兒。」一個酷似六條御息所的陰沉的聲音,將由香里突然拉回到現實中。回頭一看,原來是教務處的女職員筱原愛子,正在得意地笑著。在她身後,還跟著兩個男人。她的綽號是女「CIA」,能精確掌握學生的動向。那兩個男人走上前來,筱原愛子介紹說:「她就是崎上由香里。」接著又向由香里介紹道,「他們是刑警。」在學校內碰到除教授及職員之外的男人本身就是件稀奇的事,更何況對方還是個刑警。由香里有點驚惶失措,甚至連招呼都忘了打。「是崎上由香里小姐嗎?」刑警取出夾在筆記本里的名片。兵庫縣明石警察署刑警課刑警隊長岡本雄二他大概有三十歲,長相及體形都給人一種很壯實的感覺,的確像個警官。另外一人看起來年齡還大一點,但沒給名片,肯定是他的下級。「是,我是崎上。」由香里站起來,有點躊躇地回答說。「你認識前田淳子嗎?」「嗯,認識。前田出了什麼事嗎?」「這個……前田自上月末就失蹤了。」筱原愛子從旁插嘴道:「崎上你平時和她很熟,所以我想你是否知道點什麼……」「不好意思,」岡本隊長抬起頭來制止了她,「我們來問她,非常感謝。」筱原愛子不滿地退下去了。「你說失蹤,是真的嗎?」由香里難以抑制住不安,急忙問道。也許是無意中聲音變大了,寬闊的閱覽室里學生們的眼光紛紛掃過來,她自己也注意到了。「對不起,請到那邊說話。」刑警帶頭走到門廳,就像帶她在自己家裡逛似的,還勸由香里在椅子上坐下來。「據說崎上小姐與前田小組關係非常親密。」「足,她是我大師姐,很照顧我。」「原來如此。那麼,崎上小姐與前田小姐最後一次見面是在什麼時候?」「嗯,我想是上周的星期五,10月30號。」「在哪裡見到的?」「電車上。我上學時經常和她在山陽電車上碰到。前田是去大阪報社上班。」「在哪兒分手的?」「須磨站。因為我在那兒下車。」「那個時候前田說了什麼嗎,或者說有什麼異樣嗎?」「異樣?沒有……前田真的失蹤了嗎?」「確實如此。三天前,她家裡人正式向警局提交了請求幫助尋找的申請,所以我們開始進行調查。」「……」由香里頓住了。淳子失蹤——她還沒完全弄懂它的意思。她想起淳子抬起眉毛盯著明石海峽,嘴裡說要寫關於明石原人的調查報告的樣子,一點都想不到她居然會失蹤。據刑警說,前田淳子失蹤,應該是在由香里從須磨站下車與之分手的那個星期五的事。那之後,就沒人再見過淳子了。「那天她也沒去報社上班。這樣,從目前問到的情況來看,崎上小姐你可能就是最後的目擊證人了。」刑警用一種好像由香里把前田淳子怎麼樣了的目光看著她。報社早晨的上班時間比較松,前田淳子卻總是規規矩矩地準時到達。但是,只有在那天,直到中午,幾乎所有人都上班了,她還是沒出現。因為事先約好有事要商量,而且她無故缺勤也是件奇怪的事,所以同事打電話到她家詢問,這才意識到可能出事了。她母親說她「和平常一樣離開家了」。據說,當時編輯部的富永還在想:「這傢伙,是在鬧彆扭了嗎?」頭天,富永為淳子寫的稿件狠狠說了她一通,大意是:「你認為這種幼稚的採訪也能上報嗎?」淳子委屈地把嘴撇成了一字,一言不發。「她會哭吧?」富永竟有點期待。淳子的眼裡一點淚光都沒有,但也許她心裡會覺得委屈得恨不得死去吧。「咳,希望她不要起什麼怪念頭。」富永開玩笑地說道,周圍哄堂大笑。那個時候還只是當作玩笑,但隨著時間的流逝,事情變得嚴重了。中午過去了。到了下午3點,大家終於感覺事情並不是那麼簡單了。富永總編的第一感覺是:也許淳子因為頭天被怒罵一頓而灰心喪氣,或者是惱火,因此產生了辭職的念頭。「最近的年輕人,只要有點不滿意,立即就要辭職。」富永發脾氣似地說,周圍的中年職員也多表示贊同。但有幾個年輕人提出了反對意見:「只有她是絕不會有這種想法的。」「她對這份工作抱有一種使命感。」「嗯,使命感……」富永懷舊似的反覆玩味著這個已不太使用的詞。「但是,這個富有使命感的女人,只是被我罵了一頓就不來公司上班了,這又是怎麼說的呢?」年輕的部下忙說道。「哎呀,所以說,受到總編批評看來不是她不來的原因。會不會有別的什麼原因?」「別的原因?」「比如說出了什麼事。」「如果出了事,醫院或是警局早就有通知了。」「但如果掉到哪個懸崖下,可就無法知道了。」「懸崖?到報社來上班,幹嗎要去那種地方?」「這可就不知道了,打個比方而已。此外,還有可能被車撞到,肇事者將屍體,哦,不是,是將受傷的前田……」「哎,住嘴!別說喪氣話。」富永表情嚴肅地怒聲打斷了他。閒談中斷了,但眾人的擔心卻無法消散。大家決定先看看當天的情況再說,但等到第二天,前田淳子仍是音訊全無。淳子家裡還有雙親及妹妹。富永給前田家打了多次電話,每次都讓她家裡人更加不安。是否應向警局提交尋人申請,對此淳子的父親也很猶豫。「也許她是去哪兒玩了,自己也覺得不像話,所以不好意思去上班了。」他辯解似地說。即使不是那樣,為自家的事去麻煩警察,也會面子無光——這才是最大的理由。另外,說實在話,這就如同被診斷出癌症一樣,若提出尋人申請,就像確認自己已得上癌症似的,對此她家裡人也是非常害怕。最後他們還是決定星期天「再等一天看看」。但是,怎麼想這也不是一件簡單的事。富永極力勸說她家人向警局報案,但最後還是被她父親拒絕了,不得已一直等到星期一早上。接到報案後,警方卻訓斥父親為什麼不更早一點報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