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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會的。前田小姐不是說在採訪時遇到的嗎?」「這倒是的。」「這不就有頭緒了嘛。關於前田小姐的採訪活動,富永先生——就是J報的總編應該掌握一定的情況吧。」淺見像在安慰由香里似地說道,還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肩。在問纜車管理員是否在1O月30日見過「穿著黑夾克的男人」時,他也說似乎見過這麼兩個人。因為那時時間還早,去山上的遊客還不那麼多。但是他也表示不能確定。給他看前田淳子的相片時,他說不記得了,可一看到由香里,不禁恭維道:「如果是像這位小姐這樣漂亮的姑娘,應該就不會忘記了。」纜車每隔十五分鐘一趟。雖然到山頂只要三分鐘,但海拔卻達到二百米以上。一想到要坐在僅被一根鋼纜吊著的纜車上,不管那鋼纜有多粗,對於有恐高症的淺見來說,可真不是一件有趣的事。隨著高度的增加,視野也逐漸開闊,能看到從須磨浦到淡路島再到紀伊半島的全景。神戶的大街小巷以及再遠點的尼崎市及大阪市都在淡淡的霞光中連成朦朧的一片。這實在是人間絕美的景色。可對於由香里來說,也許因為從小就看慣了吧,再加上又牽掛著前田淳子的事,因此她只是盯著遠方呆呆地沉思,哪裡還顧得上欣賞風景,就連自己身在何處,都已渾然不覺了。2山頂上的管理員與山下的管理員說的差不多,也是模糊地記得有那樣的兩個男人,但是卻不太記得前田淳子。甚至連恭維話都一樣,說什麼「如果是這個小姐的話……」。當然這是題外話,一天有數百名遊客,而且是一周前的事,不記得也是正常的。要登上上面的眺望台,有兩條路可選擇。一是徒步走上去,另一個就是乘坐叫做「附座位的自動扶梯」的奇怪的交通工具了。這個所謂的「附座位的自動扶梯」,也就是在自動扶梯似的電梯上安上些座位而已。「時間和體力都太寶貴了。另外,我想前田小姐大概也是坐著這個去追那兩個男人的吧。」淺見這麼向由香里解釋著。其實他只不過是覺得這個非常有趣,很想坐坐看而已。在雙人座的包廂座里,兩人膝碰膝地坐著。當自動扶梯沿著隧道一樣的急坡咯嗒咯嗒地搖晃著往上升時,的確是非常有趣。但是,由香里卻顯得很猶豫,心裡想:自己逃課出來,卻像專門為了到這兒來玩似的,這樣做合適嗎?「不對,我們可不是來玩的。」淺見強裝出一幅嚴肅樣。眺望台上有一個旋轉餐廳。淺見走進去,將前田淳子的照片出示給女招待及小賣店的大媽看。大媽歪著頭說:「這個小姐我見過的……」「那麼,你見過兩個穿黑夾克的男人嗎?」「沒有……」大媽搖搖頭,忽然又像想起來似地說:「這麼說起來……有個女人也曾問我見過穿黑夾克的兩個男人沒有。那是什麼時候的事了……」「10月30號。」「是,是30號。我剛開店不久,正在忙的時候,也沒怎麼認真注意別人。」「那麼,這個女人問過那兩個男人的事了?」「是,說起來是這樣。但我沒見過那兩個男人。」「那之後,這個女人往哪個方向去了?」「應該是往旗振山去了,因為她一直往那個方向看。但那之後我就不知道了。我當時很忙,所以立刻又去做我的事了。」「旗振山離這兒還有一段路吧?」「是啊,雖然看起來就在眼前,可還是有一大段上下山路要走,要是走著去的話,那個小姐可就受不了了。如果一定要去,可能會乘升降機去,又快又舒服。」淺見被大媽的勸說打動了,糊裡糊塗地坐上了升降機。這可真是緊張萬分。快倒確實是快,但是剛一坐上窄小的椅子,升降機立刻就向著山谷「飛」過去,還是讓淺見大吃一驚。雖然升降機下面還張著像走廊似的網,但還是糊弄不了自己時高度的感覺。對面過來一家人,年輕的少婦抱著孩子,快樂得笑容滿面。可是淺見從頭到尾,都在緊緊抓著吊住椅子的柱子。總算到了旗振山,從後面跟過來的由香里用一種奚落的眼神看著淺見,好像在說「淺見先生,你也太膽小了吧」。淺見無話可說。旗振山的西端也有一處遊樂場。從那兒再往前走,有一個「旗振山茶屋」,可供遊客休息。據說在旅遊旺季及節假日,有個老婆婆會在茶屋賣點飲料及水果,但可能因為今天是工作日,所以一個人都沒有。眼前有兩條路,一條是從山頂向西下山的小路,另一條卻是反方向往東,沿著山脊向鐵拐山去。由香里介紹說,神戶有一個六甲山登山大會,參賽者須從須磨浦公園站前出發,沿著纜車西側的山路一直上到缽伏山,中間還得穿過旗振山及鐵拐山。走遍六甲山全山蜿蜒的山嶺後,再下山到寶冢。這對於習慣於坐車來回的淺見來說,僅僅聽聽就發暈。單從旗振山到鐵拐山,上下山就將近一公里。「你認為他們走的是哪條道?」但願他們走的是下山的路——淺見的問話里隱含著樂觀的希望。「這還用說,既然已經來到這兒了,肯定是朝鐵拐山方向去了。如果往反方向走的話,只會下到鹽屋的那條街了。」由香里的回答,與預想中的一樣冷漠無情。「終歸還是這樣啊。」淺見無可奈何,只好踏上了去鐵拐山的山路。從旗振山往前,就看到了此前無緣見到的景色,帶著點別樣的風情。眼力所及的山地都被挖平,到處都盞起了樓房,形成了幾個巨大的居民區。這兒的土質本身就是帶著點花崗岩特有的白色,再加上居民區公寓的建築物的白色,宛如處於沙漠之中,令人目眩神迷。而第二神明大道就橫貫其中。「太壯觀了……」淺見邊走邊發出感嘆。「壯觀吧!」由香里也得意地說。「把這邊的山地挖平,將多餘的土用傳送帶運到一之谷海岸,就建成了那個港灣人工島。」「啊,那個人工島是用這兒的土填成的。」「現在正在建設第二個人工島,與六甲島相鄰。也就是說,我們正在打一場削山填海,以擴大土地面積的戰爭。」「的確如此,真是一石二鳥之計呀……」淺見感慨不已。對於背山靠海、土地極為狹窄的神戶市來說,這也許是萬般無奈之下的對策吧。但不管怎麼說,神戶市是當機立斷,說於就幹了。石川啄木曾吟過這麼一首俳句:「念念難相忘故鄉美麗的山水一生懷念。」他若知道了這件事,一定會發牢騷的吧。可是對於這種時常發生山崩、災害不斷的無用的山來說,儘早將其削平,同時還能增大土地面積的做法反而更好。但是,要判斷哪座山比較重要,哪座山又完全無用,也是個令人頭疼的問題。大概沒有一個人會想到要把富士山削平吧。但是,即使是村後的小山,對於生於斯長於斯的人來說,也是可以與富士山相媲美的、無可替代的風景。關於開發一事,有反對意見是不可避免的。即使在神戶,也一定發生過強烈的反對運動。但神戶政府下定決心將此英明決斷付諸實施,的確不愧是關西人的作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