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淺見倚在窗邊,陷入淡淡的鄉愁里,可突然響起的電話聲卻破壞了這種氣氛。是崎上由香里,接起電話的一瞬間,由香里嘆息似地說了一聲:「啊,總算是……」看來她打了好多次電話。「淺見,你還好吧?」在至今為止與由香里的交談中,她今天的這種語氣可算是最溫柔的了。「嗯,還好。到晚上7點為止,我一直在向刑警說明情況。明天還要去警局。」「那麼,是在懷疑你嗎?」「不,是警察想要借我的智慧一用呢。」「是這樣嗎?這樣的話就好……」「不說這個了,崎上小姐,明天的約定怎麼樣?如果你有時間的話,下午可以領我去明石街上看看嗎?」「好的,下午我有時間。」「那麼,下午l點,我到大學正門口去接你吧。」「啊,大學啊。不,那兒有點……」「這樣啊,會被別人看見吧。如果被認為是那種關係就不太好了。那麼,你找個會合的地方吧。」「離官公園前面的離宮庵吧。那是我喜歡的燒烤店,旁邊還有咖啡露台。」「正好是中午,我可要試試明石燒烤了。」「好的,那麼12點半在離富庵,說好了。」掛上電話後,淺見覺得一天的疲勞和鬱悶都煙消雲散了似的。4事件發生後的第二天上午,設在須磨警署的調查總部召開了關於「旗振山殺人事件」的第一次新聞發布會。前田淳子是被勒死的,但她的腦後部有被石頭擊打過的傷痕,據推測是兇手先從背後襲擊她,在她倒下後再將她勒死的。從她早上吃的火腿的消化情況來看,估計死亡時間是在10月30號上午9點到10點這一段時間,應該是在眺望台小賣店的大媽看到她之後不久即被殺害的。她身上的衣服沒怎麼亂,但可看出她進行了頑強的抵抗。可能是在極度痛苦中抓到了罪犯的手或臉,她的指甲里留有皮膚的小碎片,據此可判斷兇手的血型是AB型。由於連著下了四天雨,其中還包括兩場暴雨,因此道路及樹林中曾有的腳印完全消失了,其他沒有留下什麼痕跡。這樣的話,目擊者的證詞就成為最有力的線索。據目前所掌握的情況來看,關於最受懷疑的那兩個穿黑夾克的男人,須磨浦公園站的檢票員是最近距離的目擊者。但是,比起這所有的一切,這些情報的提供者也就是淺見光彥,這個採訪記者兼私家偵探所說的話,才真應該成為決定調查方向的重要線索。淺見一直是這麼想的,可看來他的期望落空了。警方向淺見詢問了有關的必要情況後,就對他極為冷淡了。那個川上刑警隊長雖然沒再將淺見作為犯人對待,但當淺見想要跟他說什麼話時,他卻不理不睬。對於已交待完情況的自由記者,就像對待用完丟掉的打火機似的。確實,警察就是這樣一個極其厭惡外人插手案件的體制,也許這也是因為不想讓普通大眾暴露於危險之中。但不管怎麼說,它確實是堅守著嚴格的秘密主義的一個機構。(唉,就這樣吧。)淺見也並沒有堅持到底的意思。從過去的經驗來看,不管哪裡的警察都已習慣對付找麻煩的人了。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自己就開始自由地進行「調查」好了。當淺見比約定的時間稍早一點到達離宮庵時,由香里已坐在…個角落裡,面前的桌子上已放好了鐵板。離宮庵名副其實,位於離宮公園的正對面、離官道丁字路口的拐角處,是一個帶有日本料理店風情的雅致的小店。這種燒烤店,在東京附近是絕對看不到的。小店外觀很時尚,進入店內一瞧,裝飾風格極為浪漫灑脫,讓人幾乎感覺到又回到了明治大正時代。店內女性顧客較多,男顧客加上淺見也才兩人而已。雖然有點不好意思,但既然想吃燒烤,這點思想準備還是有的。「到了中午人就多了,所以我早點來占個座位。」由香里調皮地聳了聳肩,笑得極為可愛。但是,也許是昨天的事突然又浮現在腦海里,她的表情立刻陰鬱起來了。「我們大學也一直在談論這個事,課都沒法上了。」自前田淳子失蹤,巳過了八天,雖然大家都已做了最壞的預想,但她的死仍不僅給家人及同事這些直接有關人員,而且給其他有關的人帶來了強烈的震撼。對於神戶女子大學來說,也強烈地感受到失去了一個優秀畢業生的悲傷。這天早上,學長還特別通過校內廣播發表了訓話,表達了深痛的哀悼之意。「直到現在我還不敢相信……」正因為由香里和前田淳子走得最近,隨著時間的流逝,她反而感到更加悲傷。這實在與燒烤的氣氛不符,淺見稍稍覺得有點為難。但當各種作料上來之後,由香里就變得像個極會照顧人的妻子似的,動作利落地照顧起淺見起來。鐵板發出吱吱的令人興奮的聲音。他們在肉上厚厚地塗上醬汁,再灑上木松魚和綠紫菜,放到鐵板上烤熟。過一會,就可將烤得噴噴香的肉類,用扁平的刮刀樣的東西切開,一塊塊送到口裡。甚至有的人還邊吃邊叫「好燙!好燙」。由香里笑著露出還沾著綠紫菜的一口白玉樣的牙齒,笑話淺見使用刮刀的手法太難看。這種堅強和開朗,應該是關西女性所特有的吧。出了離宮庵,沿著離宮道向下就能到須磨寺車站。淺見已非常熟悉這個地區的地形了。「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下坡時,由香里偷看了一限淺見的臉色。「請問吧,不管多少個都行。」「那天在人丸前站的站台,你腳跨子午線,兩手高舉著說『好』。那是幹什麼啊?」「啊,你看見了。」淺見有點靦腆。「無聊的事而已。在那兒,當太陽垂直照射過來時,整個日本就到了正午。一想到這個,也不知什麼原因,就感覺到非常興奮。因此就……」「哦,原來是這樣。」由香里並未嘲笑他,反而極為佩服似的連連點頭。到了明石站,淺見首先就讓由香里領著自己去魚市一條街看看。魚市一條街以鮮魚店為中心,還有食品店、服飾用品店、電器店等各種商店。七十餘家店鋪連成一片。特別是在爭奇鬥豔似的並排著的鮮魚店裡,能很便宜地買到剛從明石浦漁港打上來的瀨戶內海的鮮魚,因此市場熱鬧之極,不僅有明石市內的客人,甚至還有遠道而來的顧客。「這樣的話,可就不好辦了……」淺見剛一進入魚市街,就決定放棄了。「你說不好,是什麼不好?」由香里不滿地問道。「啊,不是。我是在想,要在這兒尋找你在須磨浦公園站見到的那兩個男人,怕是不可能了……」「啊,在這兒?……」由香里吃了一驚,問道,「可是你為什麼會到這個魚市場來找?」「前田小姐不是說過是在採訪中認識那兩人的嗎?而且能觀察到他們兩人『關係很壞』,說明她進行了很深入的採訪。這樣的話,她採訪的地點就應該是這個魚市場及有關明石原人的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