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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狩檢察官打斷了我們兩人的爭論。「是的,當時只有我在三樓。」「你在暗室裡邊沒有聞到有香水的氣味嗎?」石狩檢察官緊接著問道。「我患有嚴重蓄膿症,氣味不大的話,是根本聞不到的。」「還有三樓暗室里的盛硫酸和鋅的瓶子是哪裡來的呀?」「我完全不知道。」「那麼,藏在貯藏室里的電話機呢?」「簡直是莫名其妙!就算是電話機與這次事件有關,我要是兇手的話,自然會把電話機挪離現場。從三樓的暗室或貯藏室發現丁它,反而可以證明我不是兇手。多半是柳君想嫁渦於我,才特意把它藏在那裡的。」他不屈服干任何威嚇,反而利用這次機會對我進行頑強的反擊。但是我抱有一種確信,即對密室構成方法確信不疑。拴在氣球上的繩子以垂直的方向向上飛,這是絕對不變的物理法則。而且當時在那個房間裡邊的只有麟太郎—人。我確信最後的勝利一定是屬於我的。「那麼,你談談柳君是兇手的證據吧。」麟太郎對石特檢察官的挑戰,報以得意的冷笑。「那好吧,要沒有足夠的準備,我也不會斷定說他是兇手。「首先是第—次謀殺,柳君不在現場的問題。關於這個問題,我要在諸位面前徹底予以揭穿。柳君離開家去海濱旅館以後,看見過我父親的人只有兩個人,就是佐和子和賢吉。「佐和子的證言說她曾見父親打過電話。但是聽電話的人,到底是誰呢?只有柳君和高木彬光兩個人。柳君告訴高木說我父親打來了電話,高木君難以判斷是真是假,當然會錯認為真的是我父親打給他的電話。但是,打電話的人不是我父親,而是另外一個人,是柳君的同案犯。我要把這個同案犯拉出來給諸位看看。」麟太郎氣喘吁吁,極度興奮,話也象是自言自語。「佐和子的話,我是不能相信的。從她最後說的一段活就可以看出問題。她說:『女人有豁出命來也要保守的秘密。昨天晚上的事情也好,真正兇手的名子也好,都不會從我的嘴裡說出去的。』「她是知道真正兇手是誰的,但她不肯說出來。這是為什麼呢?「因為真正的兇手,是她所愛的人。對殺死了自己的父親、哥哥和祖母的人,她竟然不肯說出他的名字,而為他保守秘密。對一個女人來說,能支配她如此行事的東西,只能是愛情的力量。「但是,她知道他們的愛情不會開花結果。因此,她想結束自己的生命,並且讓那個真正兇手和她雙雙死去。她想使在人世間不可能實現的願望,至少在人世間緒出某種果實。這就是她想槍殺柳君的動機。「她懼怕她恬在人世的期間再次受到調查,致使自己堅守的秘密終至暴露出來。我從理論上能夠證明她的證言是假的,她那天晚上看見的打電話的人不是我父親,完全是另外—個人。但是,為了她所愛的男人,她撒了一個彌天大謊。她本想用謊言袒護這個壞蛋免被押上絞刑架,結果卻付出了自己的生命作代價。」這時他好象已經忘記了我的存在,自言自語般地喋喋不體,完全為他自己的理論而自我陶醉了。片刻之後他如夢初醒般地繼續說道:「吉野先生,賢吉就在對過的房間裡,請你把他叫來。他是這個問題的關鍵人物。」果然叫我猜中了,他手裡的最後一張王睥,正是他心目中認為的我的同犯——千鶴井賢吉。死—般的沉默持續了好幾分鐘。麟太郎自嗚得意的微笑,石狩檢察官充滿憂慮的表情,象電影裡的特寫鏡頭—般,深深印在我的眼底。房門再次被打開,吉野警部補把賢占叫來了。賢吉蠟黃的臉色帶著蒼白,簡直象是一個死人。「賢吉。在檢察官和警部補二位先生的面前;你再把剛才說過的話重複一遍!」我們聽了麟太郎的話,不禁為之屏息;這時,賢吉血淚控訴般地人聲喊道:「就是他,他殺了我父親;把我母親監禁了起來。又逼瘋了我姐姐!我姐蛆在發瘋以前把情況全告訴我了。但我卻沒有任何辦法。「他利用柳先生來到我家的機會,又殺害了了解他的底細的叔父、洋二郎和祖母,想把罪名栽到柳先生身上。他方才抓住我,叫我否定我的證言。「他還威脅我,叫我承認向海濱旅館打電話的是我。她知道電話的內容,大概他在什麼地方偷聽了電話。他還威脅我說,我若不照他的話說就要我的命,並將我姐姐弄死。我非常害怕,於是回答說照他的話說。可是,實際上真正的兇手是他……」賢吉的手指顫抖著指向麟太郎的胸部。他那快要咬出血來的唇角急促地喘著氣,胸口那裡急遽地—起一伏。麟太郎氣急敗壞地站起身來。「賢吉,你……你……」我們若是不在場的話,他大概會撲上前去致賢吉於死地。但就在這個時候,賢吉的樣子漸漸地顯得有點不對勁兒起來,他那快要咬出血來的唇角急促地喘著氣,胸口那裡一起一伏,嘴唇的一角淌出鮮血,頗著蒼白的面頰落在白色的襯衣上。他那瘦小的身體,終於無力地癱倒在地上。然而他的右手仍然指著麟太郎的胸部。石狩檢察官離開座位,抱起賢吉。「中毒……」他一邊說著這短短的兩個字,一邊將銳利的目光投向吉野警部補。吉野立即站起身來。「千鶴井麟太郎,作為千鶴井家謀殺案的兇手你被捕了。」麟太郎好象癱丁一般地坐了下來,抱抱雙臂,閉上了眼睛。他好象意識到自己的失敗,但還是強打著精神,端起手邊的茶碗一飲而盡。儘管吉野警部補說他已被捕,但他卻站不起身來,膝蓋和手痙攣不止。他呼吸急促,雙眼緊鬧,右手緊緊地抓住桌布。身子漸漸歪斜,臉色蒼白,手拽著桌布,身子離開椅子滾落在地板上面。我們三人感慨無量地看著他的屍體。他這是自食其果。吉野警部補撿起掉在麟太郎腳邊的一個紙包,用鼻子稍稍聞了一下,交給了石特檢察官。「是氰化鉀……」這幾乎是他們二人同時說出的。「千鶴井家的謀殺事件至此結束了。吉野君,由於一時的疏忽大意,沒能將罪犯交到你手裡,實屬遺憾。不過,這樣的人遲早要進精神病院的。」「即便我們逮捕丁他,能否將他送上絞刑架還是有疑問呢!他只依靠他自己的力量。當他意識到自己的理論崩潰的時候,只好結束了自己的生命。當他對自己的力量失去信心的時候,他也就失去了所有的希望。」「那麼,賢吉是怎麼死的呢?」「大概是有人害怕賢吉後來說出事實的真相,所以在吃午飯的時候下了一兩個小時以後發生效力的毒藥。真是陰險可怕的人!這樣的壞人,在我的漫長的檢察官的生涯中,還是第一次遇到。名門的後裔,會出現我們想像不到的可怕人物啊!」我們靜靜地站在兩具屍體面前。這時,仿佛是因為勝利而發出的千鶴井緋紗子的哈哈大笑聲,伴隨著遠雷的轟鳴聲傳到了我們耳中。那笑聲宛似為這次千鶴井家的謀殺事件吹奏的結果曲,久久地迴蕩在我們的耳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