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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發現了我。「去了,你聽誰說的呀?」「聽麟太郎說的,你還是少管閒事的好,你寄人籬下幹些什麼呀。」「奶奶。」佐和子將她胳膊按了下去。「我的行動也許有點不夠謹慎,但是我幾乎得到了確鑿的證據可以說明博士的夫人實際上並沒有瘋。這件事你也不信道嗎?」園枝受到電擊般地上半身從床上坐了起來。她那布滿皺紋的面龐雖然毫無生氣,而她的雙眼卻發射出火一股的光芒。「你給我出去,說這種話的人不要果在千鶴井家,我在死以前再也不想看到你的面孔。」「我已經決定離開千鶴井家了。只是我和麟太郎先生還有一個約定。在後天下午一點鐘揭露出這次事件的真正兇手。然後,我就離開這個家,永遠不會回來了。」我的這句話,使得佐和子比園枝更加諒愕,她那炯炯的雙眼,緊緊地盯視著我。「柳先生,你真的要走嗎?可是你真的知道真正的兇手是誰嗎?」「差不多了,回頭我要整理—下證據。賢吉君,你手裡拿的什麼?」我發現賢吉手裡拿著一張白色的紙條。「是掛在這個門上的一張紙條。」和昨天那紙條—樣。這張紙條上用墨筆寫著幾個大字:「第三個犧牲者」佐和子和園枝也許不理解它的意義,可是看過昨天的挑戰書,了解第二個悲劇的我,是能夠理解這個挑戰書的意義的。第三個犧牲者,不是佐和子,就是園枝。高木彬光是怎麼說的——我已經沒有精神說話了,感到渾身都沒有力氣。我默默地離開屋子,來到院子裡,站在發生第二個慘劇的斷崖上邊。海風吹在疲倦的臉上,很是舒適。一望無際、靜靜起伏的東京灣的碧波,展現在眼前。安房北條的群山,在大海的背後描繪出柔和的曲線。在夏日晚霞的上空高處.流動著的金黃色、紅色、紫色的捲積雲,告訴人們秋天已經來臨。在海水的遠處,連著緬甸、馬來半島和南方的群島。這時我不禁想起戰死在南方戰場的幾位有為的朋友。他們中間沒有一個是真心愿意死去和真心愿意殺人的人。他們是被一種超越個人力量以上的巨大力量驅趕到戰場上去的。虛幻的努力,渺茫的希望,在嚴峻的現實面前,都變成了無所作為的影子般的夢幻。但是,他們的生與死,難道沒有給人間留下任何遺產嗎?雲彩在天空流動,又在天空中消失。我生活在緬甸拘留所的時候,看到空中的雲朵,就懷念起故國的山河。我站在遣返汽船的甲板上,自然想到與那裡的海水相連的東京灣。我當時所懷念的山和海,現在就在我的眼前。然而,故國的人心,變化多麼大呀!我們豁出生命進行數年的戰爭。竟然絲毫得不到故國人們的理解嗎?我的雙眼,忽然注視到眼下二三米處的岩石。這裡雖離昨夜發現屍體的地方還將相當一段距離;但我發現在岩石下邊有一個空注射器。我順著岩石下去將注射器撿了起來。注射器上裝有針頭,裡邊一點藥品也沒有。是誰扔在這經的。但是,這個空注射器和這次殺人事件有什麼關係嗎?「柳先生。」這時有入從背後叫我。是佐和子。她是跟在我後邊來的。「柳先生,你是要走嗎?把我扔在這裡……我的心情你不理解嗎?」她的兩眼,充滿昔怨恨之情。微風掠過她茂密的黑髮,她那苗條的身體,象小香魚般的嬌艷。我也想到必須解決一下我和她之間的問題,只是現在還為時尚早。「我必須離開這個家庭。」「你到哪裡去呀?」「還沒有定。」「你這個人,真不懂女人的心,簡直是沒有血也沒有眼淚的木石。在這個家庭,哥哥是絕對的統治者。家裡的人,沒有一個敢違抗哥哥的。連爸爸和奶奶都怕哥哥,他的話都必須服從。我—直庇護著你,惹得哥哥非常不高興。但是我卻為此而高興。要不是有我,你現在不知怎麼樣呢!」我從一開始就拿她沒有辦法。越是聰明的女人,越能夠看透男人的心。她就是一個這樣的女人。她的心情,我是很理解的。只是我沒有任何辦法。我斷然離她而夫。不知何時,暮色已經包圍了千鶴井家灰色建築物。我吃完晚飯以後,到實驗室整理各種物品。儘管我還有堆成山的工作要做,但我剩下的時間只有—天半了。9點鐘整理完東西以後,回到我居住的六鋪席的配房裡。所謂配房,是離開主房20來米的地方建造的日本式的建築,平常閒著不用,只是在來客人的時候才用,可是千鶴井家幾乎沒有來客。我鑽進蚊帳,但是睡魔怎麼也不光臨。鮑西姬,鮑西姬,這個名字好象在什麼地方聽到過。一定是一個女人的名字。啊,莎士比亞的《裘力斯·凱撤》中的勃魯托斯的妻子確實叫鮑西姬。還有《威尼期商人》的主人公的名字也叫鮑西婭……這時我感到輕輕開門的聲音。我條件反射般地從床上坐起來看了看鐘表。12點過l0分,誰注這時候到偏房來呀!我也許不應該再繼續寫下去了。也許為了千鶴井佐和子的名譽,至少應該省略這部分。但是,佐和子在第二天早晨就離開丁人世。而且證明她的清白,仿佛成了我的使命。為此.狀只好真實地寫出來。站在門外的,是在睡衣外面穿著紫色長外衣的千鶴井佐和子。「你怎麼這時候到這裡……」「柳先生,在這裡不好說話,你叫我進屋去吧。」即使是在門口昏暗的燈光下面,我也掐楚地看出了她的顧慮重重的表情。我默默地閃開了通路。「老太太在睡覺嗎?」「是的,剛才吃了鎮靜劑,睡得很好。」「屋了的門你鎖上了嗎?」「沒有鎖,怎麼……」「不危險嗎?」「已經沒關係了,反正我們也都活不長了。千鶴井家的人命好苦啊!」她的語調充分表現出一種委身於我的頹喪的自暴自棄的情緒。「你可真夠膽子大的,叫人看見可怎麼辦呀!」「管它呢?柳先生,你也太怯懦了,難道你還要我進一步表示……嗎?」我也並非木石,我感到她溫馨曲呼吸和柔軟溫暖的雙手向我逼近。這樣再持續幾分鐘的話會以現什麼情況——連我也難以想像。然而就在這時候,傳來了敲窗子的聲音,正是這個聲音拯救了我。佐和子急忙抱住了我。我默默地指了指壁櫥。站在茫茫黑夜中的,是瘋女千鶴子紡紗子。不知道她是什麼時候從且屋子裡跑出來的,就是在夜裡也可以看出她的臉是蒼白的。她從喉嚨深處發出格格的聲音,聲音很低沉,聽不出她是在笑,還足在啜泣。她眼電閃爍著空幻的淚花。她的臉部毫無表情,既不悲傷,也不喜悅,簡直和能面一樣。「八十二中的八十八,八十二中的八十八。」她低聲嘟囔巷。從她嘴巴說出這樣的話,我還是第—次聽到。她母親在十年監禁生活中的一直保持緘默的。不也是只有這一句話嗎?有一種東西電光般地在我的腦子裡一閃。這句話她知道,她母親也知道。難道她父親壯—郎博士能不知道嗎?不,將這句話告訴她們母女二人的,大概是千鶴井壯一郎博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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