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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一種可怕的犯罪,一般的殺人和它相比,簡直不在話下。這是對人類的叛逆,對神的叛逆,對上天的褻瀆。「進了精神病院的人,和外界斷絕一切來往。監獄裡的犯人,還允許和家屬會面。而一經醫生斷定為嚴重精神病患者的人,除少數護士和醫生以外,不允許和任何人見面。要是這個醫生見利忘義,背叛自己的天職,在數十萬、數百萬金錢的誘惑之下走上歧途的話,就會在大地上鑿開一個悲慘的通向地獄之門。這裡可能隱藏著犯罪。但這種犯罪,我們決不允許它繼續隱藏下去。為了伸張正義,我不能不請求當局弄清這一事件的真相。」我說完以後,石狩檢察官無法抑制他的興奮之情地起身來。他站在窗前眺望著窗外茂密的樹林,兩眼好象閃耀著淚花。「柳君,你的想像實在大膽。但我不禁感到你的話里具有一種可怕的真理。我衷心祈願你的想像是錯誤的。但是,可怕也罷,奇怪也罷,這確實是一個真相必須弄懂的事件……你稍等一下,我和東京聯繫—下。」他說完就走出室外。我們屏著呼吸等著他回來。30分鐘,一個鐘頭,時間緩慢地推移。他終於又回到室內。「柳君,聯繫好了,馬上到大岡醫院去。已經派警官火趕到千鶴井夫人的病房去了。快快,高木君也一快去吧。」我們沒有二話,立即登上了等在門口的檢察局的汽車。汽車猛然啟動,開足馬力在盛夏的馬路上飛速前進,房子、電線桿子、人、自行車等一閃而過,汽車很快出了市街。但是我們沒閒心觀賞窗外的景色,也無暇談話廖天。石狩檢察官從座位上欠起身子,用充滿血絲的眼睛注視著前方。高木彬光把吸菸都忘在了腦後。「喂,不能再開快點嗎?著急呀!」車子又加快了速度,路旁的樹木在疾風中向後方飛逝。然而我們還嫌車子走得太慢。快!快!我在心裡不停地這樣喊著,車子經過了什麼地方,我全然沒有印象。車子以驚人的速度飛馳。當它在巨大的混凝土建築的醫院門前停下來的時候,我不覺感到窒息般的興奮。石狩檢察官急忙跳下車來,向跑過來的警官和刑警間道:「怎麼樣,千鶴井香代子還好嗎?」「檢察官先生,晚了,她非常虛弱。也難怪,她好像受到非常殘酷的待遇。」「她精神正常嗎?還是真的瘋了呢?」「她正在生命垂危之中,醫生正在給她注射強心劑,看樣子活不了多久了。不過經過救護好象有點好轉。但是看起來不是瘋子。」我們再也不能聽他嘮叨下去了,把他推開向裡邊走去。從病房傳來女性的高聲叫喊,向我撲來的女患者,裸體倒立狂笑的年輕男子,這些都無暇注意,我們在長廊里拐來拐去,鑽過兩三道鐵欄杆,來到了最裡邊的病房。這哪裡是病房呀!高高的有鐵格子的小窗戶,連夏天的陽光都一點也照不進去。生了霉的鋪席,刺鼻的惡臭,因漏雨變成灰色的牆壁,使我不敢用正眼去看。監獄裡犯人的待遇也要比這裡好些,就連被人稱為活地獄的兵營的重禁閉也沒有這麼悲慘。在室內的一角,有一個消瘦的老太婆昏睡在又薄又髒、露著棉絮的破棉被裡。她兩眼瞘瞜,雙頰凹陷,一頭白髮,已經變成了一具朽木般的活屍。我可以依稀想像出千鶴井香代子的面影。「這位是和我們一起來的森本先生。」刑警向我們介紹了坐在枕邊為老太婆診脈的白衣中年醫師。「不能搬到比較好的病房裡去嗎?」石狩檢察官以責備的口氣問。但醫師沉默著搖頭,但他的眼神表現出一種無以言狀的意味深長的意思。石狩檢察官可能是領會了他的意思,於是上前一步問道:「她是正常人,還是瘋人?」「在這種情況下,我也艱以斷定。但從我們的常識來判斷,她活到今天也不容易。她一看見我們,就表現以得救的表情。她一直在睡覺,她的生命最多還能維持兩三個小時,非常遺憾。你們若是早來一個月,甚至早來一個星期的話……」正在這個時候,她好象尋求最後一線光明的樣子睜開了眼睛。「你是……你是……」她痛苦地喊著,這是她最後的掙扎,聲音也越來越低。「八十二中的八十八。八十二中的八十八。」她的聲音慚漸衰竭了。「鮑西婭……」這是她發出的最後的極端微弱的聲音。這聲音恐怕只有最先把耳朵靠近她嘴邊的我才能聽得到,別人大概都沒能聽到。這時,為她診脈的森本博士,以沉痛的語氣宣告:「她死了。」我不由得哭了。不光是我,高木彬光也哭了。就連石狩檢察官,也忘了他的檢察官身分,作為一個人也哭了。我很理解他的心情。只要是人,在這種場合,是控制不住眼淚的。我對他更加崇敬了。連被人稱做魔鬼檢察官的石獰弘之,也深藏著豐富的人性啊?我們對屍體合十致哀後,懷著悲痛的心情走出了房間。晚了卻,來晚了一步啊!我們若是再早一點伸出搜查的手的話,也許能判明她到底是正常人還是瘋人。但她現在是一去不復返了。我的推測,恐怕是無法證實了。不論科學怎麼進步,靠死後解剖,是難以斷定生前的精神狀態的。當然,還會對院長及其他人進行調查。然而在她本人已經死去的今天,他們是絕對不會承認的。時至今日,法律是沒有把他們拉上審判法庭的力量了。難道法律就是這樣無力的東西嗎?但是,我還抱有一線希望,就是她最後說的那兩句話:「八十二中的八十八」和「鮑西婭」。這僅僅是瘋人的胡話嗎?如果從理論上能夠證明這兩句這僅僅是瘋人的胡話嗎?如果從理論上能夠證明這兩句話含有某種意義的話,那時候我的推測就會得到某種程度的心理方面的根據。但是,「八十二中的八十八」和「鮑西婭」會是什麼意思呢?我決心要竭盡全部智慧來解開這個謎。「檢察官先生,你不必擔心。把院長和護士拘留起來叫他們坦白交待好了。沒有問題。」刑警看了石狩檢察官發愁的樣子這樣鼓勵他,但他只是深深地垂著頭,一句話也沒說。「回檢察廳。」汽車又飛馳在盛夏的公路上,我們的情緒穩定下來,但心情是沉重的。「柳君,我對你的觀察力感到吃驚。遺憾的是,我們來晚了一步,錯過了時機。但另外沒有別的辦法揭穿千鶴井家過去的秘密嗎?」石狩檢察宮的語氣里充滿著悲痛。「有,還有一個線索——這個線索大體上可以證明夫人不是瘋人。這樣的話,沒有瘋人血液遺傳的緋紗子為什麼會瘋了呢?過去一直認為是母親的精神病的遺傳,但若沒有這種遺傳的話,我不禁想到這裡邊還有另—個可伯的秘密存在。我看有必要對千鶴井家成員的健康狀況從醫學角度進行一次徹底的檢查。」石狩檢察官蒼白的面孔又泛起了紅潤。「是的,的確是這樣。幸好千鶴井家的主治醫生山本博士是我高中時代的同學,作為公事不可能的話,作為私人關係他會幫忙的。過去怎麼沒有想到這一點呢?司機,請在前面的警察派出所停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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