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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獵戶的妻子不識字,只好遞給村子裡的族長,請族長念出來。
絲綢上寫著半文不白的語句:
趙兄弟因尋吾等而死,吾等亦深感悲痛。特奉上區區白禮,希盼兄弟家人節哀順變。
趙獵戶的妻子聽完此言,霎時淚如雨下。
村里人也明白了趙獵戶之前並未撒謊,儘管沒看到面具人的真正面容,但他們也終於相信傳說中的白臉人果真存在。趙獵戶為了證明自己看到過白臉人,重病初愈便進山尋找白臉人,卻病死在深山之中,直叫人頓感唏噓徒嘆奈何。
村民們默默抬起棺材,眼中含淚地將棺材送入祖墳墓地中安葬,趙獵戶的妻子更是哭得像個淚人一般,形銷骨立,早已不成了人形。
但在深山中,特別是那個兵荒馬亂的年月,每個人都在為了自己的生存而忙碌著,大多都是健忘的。所以沒過多久,人們便不再關心趙獵戶的死,也不關心這世界上是否有白臉人這回事。
在眾人漠然的眼神中,趙獵戶家的寡婦帶著白臉人送來的動物皮毛,進西川城賣給了商號,換回的銀元恰好夠她省吃儉用過上一年。
一年時間很快就過去了,眼看到了趙獵戶的忌日,銀元也用得快差不多了。
趙家寡婦準備忌日為亡夫上完香,便去四川城做工,聽說西川城的紡絲廠正招女工為前線的士兵制軍裝,不需經驗,只要耐苦手勤就行。
可就在上香祭拜那日,那兩個騎紅馬的面具人又出現了,他們再次為趙家寡婦送來兩麻袋硝制完美的動物皮毛,旋即轉身便走。趙家寡婦把動物皮毛送到西川城商號,又換回了銀元,比上一年換得還多。不過,因為物價飛漲,這些銀元也還是只夠她用一年而已。
這件事傳出去之後,村里人均又驚又羨。
如今這年頭,要想塞飽肚子,可不是什麼容易的事。看趙家寡婦一年來什麼都不用做,連地都不用種,到了亡夫忌日那天,卻能平白無故得到足夠一年家用的贈禮,這又豈能不遭人嫉妒?
有紅了眼的男人,半夜踹寡婦門。有小肚雞腸的女人,半路朝寡婦扔石頭。但更多的,則是單身漢請媒婆上門提親,希望娶趙家寡婦進門——他們大多都是看上了趙家寡婦每年從白臉人那裡得到的兩麻袋上好動物皮毛。
山裡的寡婦不好過,所以趙家寡婦也有心思再覓人家。在眾多的追求者中,她看中了一位姓黃的老實巴交以種地為生的山民,那位黃阿哥剛死了老婆,正準備覓人填房。兩人給村里各家各戶送去西洋糖果,擇日辦了好事,不過婚禮那天,卻沒有一個村民上門道賀。他們全都妒火攻心,哪有人願意上門恭賀,還順道免了份子錢。
但讓所有人都想不到的是,到了那個趙獵戶的忌日,戴著面具的白臉人卻沒再度騎著紅馬來到山村里。從此之後,他們也再沒有出現了。
村里人猜,那兩年白臉人之所以會送來裝滿動物皮毛的麻袋,是可憐趙家寡婦孤身一人,生活不易。如今趙家寡婦成了黃家阿嫂,生活有了依靠,自然就不再送來動物皮毛了。
雖然現在趙家寡婦成了黃家阿嫂,但沒了白臉人送來的動物皮毛,她的日子也過得緊巴巴的,心中不免失落。但好在她丈夫黃阿哥忠厚老實,從未吐出一句怨言。黃家阿嫂也不禁慶幸,幸好沒嫁給那些油嘴滑舌只慕錢財的單身漢,否則沒了白臉人送來的皮毛,她早就被轟出了家門。
兩年之後,黃阿嫂為黃阿哥生下一個女兒。女兒自小就聰明伶俐,可惜三歲時生了一場大病,深山裡缺醫少藥,雖然最終請遊方的郎中為女兒治好了病,但女兒卻變得又聾又啞。
不過,黃阿嫂與黃阿哥並沒放棄聾啞的女兒,堅強地讓女兒學會了簡單的手語,黃阿嫂還傳授女兒一手做飯做菜的好本領,讓女兒日後亦能自食其力。
不用說,他們那位又聾又啞的女兒,便是現在我們面前這位老態龍鐘的黃阿婆。
黃阿婆的故事,我們是藉助玉兒的翻譯,才大概明白意思的。
黃阿婆講完之後,戴警官長嘆一口氣,問:「如此說來,當初趙獵戶誤闖進的白臉人住的山谷,就是常青谷?」
玉兒用手語將戴警官的疑問翻譯出來後,黃阿婆連忙搖頭,然後又做出手勢。玉兒翻譯道:「黃阿婆說,我們所住的村莊距離常青谷只有三華里,而當初趙獵戶誤闖入的山谷,自山村出發,走了整整一天。黃阿婆只是聽說了戴有一睜眼一閉眼面具的神秘人,才回憶起她母親曾經見到過的白臉人也戴著同樣的面具。不過,既然神秘人說這裡是他的家,那很可能是白臉人後來進行遷徙,搬入了常青谷中。」
「哦,那麼戴面具的神秘人說常青谷是他的家,也沒說錯嘛。」霍格在一旁應了一句。
「瞎說!」老李頓時發飆了,「我們杜老闆花了大價錢把這裡買下來,手續完備,證照齊全!那面具白臉人以前在這裡住過又怎麼樣?他辦過房產證嗎?他有手續嗎?他敢上法庭嗎?真是胡說八道,莫名其妙!」
我連忙打圓場,霍格也沒敢再接茬,杜瑜眉趕緊吩咐黃阿婆去廚房準備晚飯,又讓氣鼓鼓的老李和玉兒都去廚房幫忙,才稍稍讓餐廳里的氣氛緩和了下來。
趁著黃阿婆做飯的時候,霍格和迪克在餐廳里陪著小倩和杜老闆,我與戴警官則在整幢旅社裡搜索了一番,看到一樓二樓的所有窗戶都是由內反鎖著的。也就是說,如果旅社裡確實沒有密道的話,那麼戴面具的神秘人應該是趁我們不注意的時候偷偷溜進旅社裡,然後等到迪克敲門時,開門突然襲擊了迪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