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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恩沒有回答。他不知道答案,而且他也問過自己同樣的問題。為什麼,是誰想要科爾納的命呢?是誰出錢雇霍恩來殺他的呢?為什麼非要趕在科爾納壽終正寢之前殺了他呢?
這一點很重要。有人費了這麼多周折,花了這麼大的代價,甚至冒了自己的生命危險來實施這一計劃,因此這一點一定是非常重要的。不過此時此刻,它比不上從這裡逃生重要。
“我們將一起走過場地,”霍恩慢慢說道,“你走在頭裡,我跟在後面。到了巡邏船那兒,沿舷梯走上去,命令船上的人出來。你要是想有什麼不軌,你就死定了。”
“好吧。”文妲答應道。
“走吧。”霍恩說。
她走在他前面穿過了場地。到小飛船的路不算太長,只有大約200米,但在他們朝紀念碑的方向走去的時候,它那絢麗奪目的反光更亮了。
文妲的步履稍稍顯得有點猶疑和僵硬,不過霍恩覺得別人不會注意到的。誰會來盤問一個埃戎的董事呢?霍恩走在她的身後,中間隔開的距離是表示尊敬的兩步,方向略微偏左。在黑暗之中,除非是特別銳利的眼睛才能看見他低垂在右側大腿邊的手中握著手槍。
一半的距離已經留在了他們的身後,迄今為止沒有人來盤問他們,也沒有人懷疑到他們。場地靜靜地躺在夜色之中,打擾它的只有漫掃而過的燈光和他們踏在路面上的腳步聲。
通向黑暗的巡邏飛船船塢的陡峭樓梯已經高他們只有幾步之遙了。
“慢點。”霍恩輕聲道。
文妲很聽話地放慢了腳步。
突然之間,危險的氣息令人感到窒息起來。霍恩差點想要喊叫或是發瘋般地跑上能帶給他自由與安全的樓梯。他用牙齒緊緊咬住下嘴唇,抑止住了肌肉因急切而產生的顫抖。危險當然會有的。他越往前走,形勢就會變得越危險。危險的程度會越來越高,直到巡邏船飛離方山,逃出戰船的射程,擺脫一切追逐。
在他的身前,文妲聳起了肩膀。
“我不想殺你。”霍恩輕輕說了一句。
文妲把肩膀放了下來,開始邁步走上台階。
危險的感覺越來越近了,好像就蹲伏在黑暗之中。霍恩臉上掛著面具般的平靜表情,眼睛則四下張望著。不過他什麼也沒有看見。
冷靜!冷靜!
霍恩跟在文妲身後向上爬著,眼睛緊盯著她的背,腳下稍微加快了一點步子以縮小和她之間的距離。等他們走進飛船的時候,他必須在她身後半步之內。
還有兩步了。一步。
危險!終於爆發了!有個什麼東西在小飛船的暗影中一動。見到第一下閃光時,霍恩本能地把文妲朝前一推。
子彈“嗖——”地一聲從他們之間穿過,呼嘯著從飛船圓形的艙壁鑽廠出去。
“衛兵!”文妲叫開了,“刺客。衛——”
船塢的“叮噹”聲切斷了她的話語。那條路被堵上了。文妲耍了他?!不,這不是一個騙局。有人朝他們開了一槍。
霍恩急速轉身,振作精神防備著第二槍。第二槍還沒響,霍恩的槍先開了火。飛船邊的暗處傳來一聲悶響,接著是一聲呻吟和一陣衣服布料的摩擦聲。
腳步跑動的聲音夾雜著叫嚷聲傳了過來。探照燈經過片刻的猶疑之後開始向這邊集中。
霍恩跳著跑下樓梯,三躥兩跳就到了地面上。他毫不猶豫地就奔向了場地的中央,奔向了閃閃發光的紀念碑。
身後的腳步聲向他逼近,聽聲音有很多人。
“那兒!”霍恩喊道,“他在那兒!”
他把手槍舉在身前拼命地跑著。身後,奔跑著的腳步聲雜沓掩來,但是沒有人開槍。
他們奔跑著,構成一組躍動變幻著的、多彩的迷離光影,宛如有人用蘸著顏料的手指在點畫著……
“他往那兒跑了!”有人高聲叫道。
後方的遠處傳來了船塢門打開的“咔咻”聲,接著隱約聽見了一個女人的叫喊聲。
“你很機敏,文妲,”霍恩思忖道,“但是還不夠。”
獵人必須知道他要追蹤的是什麼,可衛兵們不知道。沒有一個人知道他的長相,連文妲也不知道,她知道他穿得像一個衛兵,但她是惟一知道這點的人。只要這場追逐還在繼續,只要他們不把衛兵集合到一起進行搜查和盤問,他們就無法找到他,而在他們這樣做之前,他必須退回到山裡去。這次他得到遠處那些山里去了。
有人在前胸把他朝前拽了一把。荒漠中的漫長旅程、饑渴和睡眠不足已經使他有點虛弱了。但身邊拽他的這個衛兵眼睛是看著前方的,他要找的是一個刺客。
刺客,刺客。這兩個字不斷地敲擊著他的腦海。什麼是刺客呢,他該長什麼樣呢、怎樣才能把他和其他人區分開呢?
勝利紀念碑越來越近了。霍恩的步履踉蹌起來,衛兵們像潮水一般從他的兩邊涌過。他已經上氣不接下氣了。
他現在有時間來回頭想想那顆離他那麼近飛過去的子彈了。很近,但又太遠了。在他身前足有一英尺。這麼不准對於一個衛兵來說是不可思議的,子彈飛過的是文妲一剎那之前呆著的那塊地方,如果不是霍恩用力把她推過那道閘門的話,她還在那裡。文妲?難道那顆子彈是衝著她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