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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在黑暗中呻吟著。霍恩睜開眼睛傾聽著,沒有任何動靜。低矮的天花板是一塊厚厚的、打不碎的玻璃,一道微弱的燈光從玻璃後面透射出來。他被綁在一張床鋪上。沉悶的重擊聲透過牆壁向他傳來。
他解開皮帶坐了起來。這一突然的動作使他的腦袋爆出一陣鑽心的疼痛,並順著他的脊柱蔓延下去。他不由得哼了一聲。他明白剛才那些呻吟聲也是他發出的了。他能感覺到頭上腫起了一個大包,但血已經不流了。
飛船傾斜了。霍恩趕緊抓住床沿不讓自己掉下去。這聲音,這晃動都是那麼的熟悉。飛船正在進入吊籃。雖然他千方百計想要逃脫,可他們還是把他給送來了。
他想起了絆倒的事。是吳老頭把他絆倒的嗎,肯定有人伸腿絆了他一下,而吳老頭當時是離他最近的。霍恩搖了搖頭,但疼痛馬上讓他後悔做這個動作了。如果是吳老頭的話,那簡直令人難以置信,因為他沒有理由那麼做的呀。
他環視了一下房間。這是一個小小的四方盒子,裡面有四張床鋪。其他三張都空著。門是鎖著的,門上沒有窗子。
這麼說他已經到了樊地了。無法逃脫的樊地。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逃不逃得掉還得等他試過了才能知道。彼得·塞爾也到過這裡。他曾經對文妲說過,塞爾是惟一能夠使帝國免遭徹底毀滅的人。人人都說塞爾已經死了。現在他至少有機會來查明事情的真相了。
他覺得腰間沒有了遮掩,有點冷颼颼的,他伸手朝腰際一拍,明白是怎麼回事了。裝錢的腰帶不見了,這也是很自然的事情。霍恩無奈地聳了聳肩。這是他現在最無所謂的事,他本來想要用這些錢——所有這些他靠刺殺科爾納而得來的克倫——換一把槍的。現在是錢也沒有,槍也沒有了。
他正在床上坐著的時候,有人來帶他了。他們對他算是挺不錯的:門一打開,就用兩把槍對著他,手槍背後的臉表明他們是冷酷而又富有經驗的。他們不說一句多餘的話,不做一個多餘的動作——他們不冒任何風險。但看得出他們顯然是慣於和亡命之徒打交道的。
霍恩進入窄窄的走廊之後,他們朝後面一退,和霍恩之間保持奇www書LLtxt網com一米左右的距離。
“這邊走,”其中一人歪歪頭對霍恩說道,“走吧,什麼時候停下我們會告訴你的。”
霍恩開始朝前走了。一路上他都沒有和什麼人或是什麼東西靠近到有逃跑的機會。他們會毫不猶豫地開槍把他打倒的,他們不會取他的性命,而是把他打瘸。霍恩知道這是比死亡更可怕的事情。他一點也不相信熵教宣揚的那些死後會發生的事情。死是終極的,人一死,各種疑惑,苦難和遺憾就都到頭了。然而活著卻無力改變自己的處境又是另一碼事了,霍恩不想面對那種情況。
他們從飛船下到一部電動扶梯上。霍恩這才發現監獄的飛船隻是在管道兩頭之間運行的,每一頭的吊籃都是固定死的,飛船永遠也不能飛到吊籃外面去。不過它確實也沒有理由要飛出去。
他們步行穿過管道房,房間的大小剛好容得下終端設備隨著埃戎的明顯運行而相應地緩慢移動。他們一路走過一條長長的走廊,穿過一道門,進了一個豪華的辦公室。霍恩毫不在意房間的陳設,他在打量著坐在特大的黑色辦公桌後面的人。
此人是個奇妙的矛盾混合體:他是個大個子,比霍恩胖得多也高得多,也是個蠻人;他的眼神冷酷而又精明,但歲月看來已使他的身材失去了分明的輪廓。他的臉和身體都像是一個過了巔峰期的運動員;他已經發福了,肌肉變得鬆軟,但裡面卻還是一副鐵打的好筋骨。
此人想必就是典獄長了,他負責看管帝國形形色色的敵人:罪犯、叛徒和反叛者。在這些人之中,他只負責看管最壞最厲害的:樊地只接納經過千挑萬選的“精英分子”。
根據符合邏輯的推斷,典獄氏和他手下的衛兵應當隸屬於杜凱因的保安部隊,這從他們的黑色制服上可以得到印證。不過看典獄長的樣子像是還沒接到過命令,或者接到了但沒放在心上,混亂賦予了每個有野心的人一個黃金般的機會。
典獄長應該是不會受到理想困擾的。作為一個蠻人,要是有這麼一個負擔的話,他是爬不到如此高位的,看來試圖控制北端帽子和主控制室像是他自己的主意。如果杜凱因能夠用鮮血澆滅叛亂之火,典獄長就能對他所施以的援手開上一個高價。如果杜凱因垮掉了——那麼,對他而言,也不過是其他的蠻人掌握了帝國並將它據為己有罷了。
典獄長用狡黠的黑眼睛攫住了霍恩。“看好他!他是個危險人物。”
在霍恩身後,兩個衛兵變換了一下位置,一人站到了一邊。現在他們可以朝霍恩開槍而不用擔心會傷到他們的長官了。
“這麼說,”典獄長靠在一把大椅子裡用低沉的聲音說道,“梅特爾死了?”
“我是這麼聽說的。”霍恩平靜地回答道。
“費尼倫和隆霍姆也死了?”
“有可能。我沒看見他們死。”
霍恩看見典獄長的眼睛朝下一瞥又回了上來。霍恩隨意地改變了一下站立的位置。
“別動!”典獄長厲聲喝道,“科爾納也死了,”他又接著說下去,“他們還沒抓到刺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