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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之中只有應急的紅色按鈕透出一星亮光。文妲慢慢鬆弛下來。
“我無法相信我的管家會背叛我,”她終於開口說話了,“他不只是我的僕人,他還是我的朋友。”
“當世界變得腐朽之後,只有堅強的人才能抵禦腐蝕,”霍恩說。
“像你這樣的?”文妲不屑地問道。
“不,”霍恩道,“不是我這樣的。”
“腐朽?”文妲重複了一遍,“你是指埃戎?”
“一旦一個種族不再為自己的戰爭而作戰了,它就開始死去了,”霍恩說道,“你們的指揮官,你們的執行者,你們的工人,你們的戰士都在哪裡?你會發現他們當中沒有一個是金族人。在金族人里你只會發現女里女氣的花花公子,胸部襯著襯墊,長著漂亮的雙腿,永遠只關心尋樂子解悶的事。他們只會去我們剛離開的那種地方。在那裡你可以找到從背後捅刀子的和不忠不義的人。你在哪裡可以找到一個可以信賴的,做起事來會先想到埃戎,然後才考慮自己的人?”
“我不知道,”文妲說道。接著她很快又說,“我父親就是這樣的人。”
“嘎斯·科爾納就是埃戎。他為埃戎做事就是在為自己做事。他是個堅強的人,而且也很聰明,知道比權力本身更重要的是怎樣明智地運用權力。”
“不錯。”文妲附和道。
“不過他還是不夠聰明,沒發現他竭力維護的東西已經僵死了。”
“可僵死的東西打敗了星團!”文妲厲聲說道。
“就算是僵死的東西也是很危險的,如果它像埃戎這麼強大的話。但有趣的問題是:埃戎為什麼要攻擊呢?”
“星團一直是一個威脅,一個——”
“帝國最前哨的地方和星團都還隔著10光年遠。威脅從何而來呢?埃戎自身離星團差不多有300光年。埃戎的危險在哪裡呢?星團對埃戎的威脅只在於它是一種潛在的宣傳,表明在星系之中還有自由,在帝國之外還存在著生機勃勃的嶄新的文明,那裡的人們是自由的。惟一的危險來自於內部:造反。”
“帝國正處於前所未有的鼎盛時期,怎麼會腐朽呢?你說的這些我一點都沒看出來。”
“那是因為你沒有下到底層去看,那裡的人們像畜生一樣,從生到死都處於暗淡的光線之下,從來沒有見到過一顆星星。你從來沒有到被征服星球的耕地上去看看,奴隸們辛辛苦苦為埃戎種糧食,還受著監工的鞭打。你沒有看見星團中那些遭到劫掠的星球,數以億計的人被屠殺,城市被摧毀,僥倖活下來的人忍受著飢餓的——”
“我見過。”文妲平靜地說道。
“對奴隸們來說,生與死之間只是一線之隔。給他們希望,給他們哪怕是最微弱的一點星光,他們便會像一顆新星一樣爆發出一股能夠摧毀一切的力量。”
“還把星際間的文明變成廢墟。那對帝國有好處嗎?”
“但對奴隸們或許有好處。況且這並不是不可避免的。有一個人能夠控制他們。有一個人能夠使文明免遭徹底的破壞。”
“誰?”
“解放者。”
“彼得·塞爾?可他已經死了。”
“我也是這麼聽說的。如果這是真的話,那是全人類的損失。”
“我希望自己是個男人。”文妲狠狠地說道。霍恩的手可以感覺到她的腰隨著急促的呼吸而顫動。“那樣我就能拯救帝國,讓它變得更美好。它不是不可救藥的。我試著跟嘎斯說過——但他一笑置之。”
“也許杜凱因是對的。”霍恩說。
“什麼!”她的口氣一下子硬了起來。
“說你不愛你的父親。”
文妲稍梢鬆弛了一下。“你說的這個啊,也許是吧。我尊敬他,可我們的關係並不親密。有好些個原因。有些杜凱因說到了,有些是他無論如何猜不到的。我應該生下來是個男的。我一直都希望是那樣。”
“難道從來沒有人讓你為自己不是男人而感到高興嗎?”霍恩問道。
“你是什麼意思?”
“就像這樣。”霍恩伸出右手將文妲的身子拉下來朝著自己,黑暗中,他的嘴唇摸索著找到了她的嘴唇,它們是那樣的溫潤、新鮮而又甜美。霍恩的呼吸變得急促了。他的腦子裡一陣天暈地旋,而在這片漩渦中,宛如一個黑暗的侵入者一般,跳出了一個讓人心寒的念頭。如果在他受僱的時候只有文妲和她父親知道勝利慶典的話,那麼雇他的人就只能是文妲了——
想到這裡,霍恩的胃裡一陣翻騰。他的嘴唇僵硬了,身子不由自主地朝後一收。
過了一會兒,文妲問道:“你為什麼要那樣?”
“哪樣?”霍恩粗聲粗氣地問。
“縮回去?”
“大概是我突然想起來你是個董事,而我是個衛兵,你生氣啦?”
“我應該生氣,難道不是嗎?”文妲用疑惑的口氣說道,“總覺得你這人有點怪,我看你不像是個衛兵。我一直覺得我們以前見過,還在黑暗中談過話,就像現在這樣——不過不可能,我們從來沒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