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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紅刃一個箭步來到了門下,伸手擎起正在降下的門,門又降了一點之後終於停住了。他渾身的肌肉都暴突起來,雙腿在重壓之下打著顫,衣服也隨著胸肌的擴展而綻開了,背繃得緊緊的。他雙手用力地擎著,臉漲得通紅,倒是挺配他的紅鬍子。汗水從臉上滴落下來,把鬍子的顏色洇得更深了。
“快!”霍恩朝後面跑著的人們叫道。他們跑上來了,手腳拼命地揮舞著,可腳步卻像夢境中那般想快也快不了。
不過他們還是像水流一般從落到一半的門下面通過著,每當紅刃的身子朝下沉了一點,又沉了一點,後面的人便得把身子蹲得更低才能鑽過去,終於最後一個人也在跑過門很遠之後癱倒在地。
“他們都過去了。”霍恩說。
紅刃終於放開了他那痛苦的支撐,朝前一縱,門訇然一聲砸到了地板上。
隨著霍恩朝塞爾一點點走近,他發現塞爾已經變得多麼的蒼老和疲憊了。他那藍色的眼睛茫然打量著在他身邊轉來轉去的人們。他的嘴張開又合上,但沒有發出聲音。不過霍恩還是認出了他。
這就是解放者,帝國億萬受奴役人們的希望。如果歲月和鐵窗生涯已經使他成為了廢人的話,這將令人感到多麼悲哀啊,霍恩對自己說,就算成了廢人,塞爾也還是個象徵,縱使事過境遷,象徵還是有其生命力的。
“你,你,還有你,”霍恩從身邊的隊伍里叫出了三個曾經協助他發動攻擊的人,“這是彼得·塞爾,解放者。保護好他,要是我回來發現他有什麼事的話,我就宰了你們。”
他們朝塞爾看看,點了點頭,然後轉身朝走廊走去。霍恩回頭看時,發現他們領著老人又回到了他的房間裡。
霍恩緊跑幾步來到了紅刃的身邊。他們前面還有一些人,散開著沿著走廊往下走。走廊前面出現了一個直角的轉彎,左側有一條開著門的走廊。人們朝里猛衝——然後就死了,更多的人沖了進去,子彈呼嘯著在密集的人體間穿梭,但還是有一些人活了下來。槍聲、家具被打裂的聲音、呼喊聲、尖叫聲從屋裡傳來,構成一組無序的、充滿暴力的混響,等紅刃和霍恩到達門邊的時候,屋裡已經靜了下來。房問里血流遍地,活像是個屠宰場。空氣中蒸騰著橫飛血肉餘溫尚存的氣息。12個衣衫濫褸的人手裡拿著槍小跑著離開了靜悄悄的兵營。
霍恩想把他們按有武器的和沒武器的分開,可他們已經辨不清方向了。前方激戰正酣,等他們打到走廊盡頭的時候,他們已經損失了至少50個人。在奪取管道房的戰鬥中,原先的三四百人打得只剩不到100了。剩下的人全都有武器,除了個別有一些皮外傷外全都完好無損,而且全都是驍勇善戰的。
整場戰鬥就像是萬花筒,閃動跳躍著許多毫無意義的色彩,而在這之中只有一幕景象給霍恩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看見紅刃踢開門,衝進了典獄長的辦公室。海盜站在那裡,兩腳叉開著,噴著火的眼睛緊緊盯著典獄長那煞白的臉。紅刃怒吼著,把手槍扔到了一邊,就好像把它忘記了似的,朝著典獄長衝去。典獄長急忙把手伸進抽屜里慌亂地摸著,眼睛緊盯著紅刃.連看一看抽屜里的槍都顧不上。
紅刃隔著寬大的辦公桌一拳打到了典獄長身上,手槍登時飛了出去,典獄長跌撞著向後退了幾步,但很快又站穩了腳跟。他和紅刃身高相差無幾,塊頭卻仿佛更大些,而且也不儘是虛胖,他們像兩頭髮狂的公牛般鏖牛到了一起,打得整個屋子部顫動起來。他們都想竭力用雙臂抓住對方,典獄長的膝蓋像活塞般不斷向上踢著,但紅刃把他的身子側向一邊,井用一隻有力的手臂箍住了典獄長的腰,另一隻手托住了典獄長的下顎朝後扳,揸開的手指掐進了他的臉,朝他的眼睛伸去。
典獄長的拳頭“砰砰”地落到紅刃的胸部和肚子上,但海盜對它們不予理睬。他一手將典獄長的身體朝自己拉近,另一隻手將他的下顎朝後推去。典獄長奮力抓住下顎下面的手,用兩隻大手攥緊了朝外推,但這樣一來他就失去平衡了,他的背向後彎成了一張弓,兩隻腳拼盡全力想要在地面上站穩。不過太遲了,一會兒之後,他的脖子便“喀嚓”一聲折斷了。
紅刃一放手,典獄長的屍體掉到了地上。它掉下去的樣子活像是一隻塞著破布的玩偶,而且塞得很糟糕,因為它已經皺成一團了。紅刃朝地上看了一會兒,胸口起伏了一下。他抬起頭來,仰天發出一聲快樂的長嘯。
“我做夢都想著能有今天,”他叫道,“他一直都討厭大個子的人。也許他是怕這些人當中會有哪一個比他更高大、更強壯。”
整個要塞幾乎都安靜了下來。搏殺之聲業已消散了。霍恩很快對紅刃講了講下一步該做的事情。
“要想法把這些人組織起來。爭取儘量多的人跟我們到埃戎去,要服從我們的命令。誰不想去的,就讓他們留在這裡。要是你碰到什麼麻煩的話,只管開槍好了。”
紅刃點了點頭,霍恩轉身走開了。
塞爾正坐在小房間裡。房裡除了必需的東西之外就沒什麼了:一張鐵架床,一把椅子,一張長桌子,而衛生設備幾乎看不到。門下邊的一條窄縫是供裝食物的盤子進入的,典獄長允許老人擁有紙筆,桌上的幾張紙上滿滿地寫著某種象形文字。霍恩走進房間的時候,塞爾上用疑惑的目光看著那三個沉默不語的保鏢。他轉過身來朝著霍恩,抓起那幾張紙,把他們折好,插進了他那薄薄的大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