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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好。」白霜笑著,「我知道你在我身邊。」
「我這就去找你。」
「不必了,通道里全是火,你過不來的。」白霜看了看屏幕,她所在的控制室被包圍在一片蔓延的紅色中,即將被圍沒。
「我們還有多少戰機?」陸伯言問。
白霜看了一眼屏幕,她不想說出那個數字。
「還有多少!」陸伯言怒問。
「沒有了……攻擊編隊全部陣亡。」
陸伯言無力地靠在牆上,這場戰役漢軍並沒有做錯太多的事。只有一件事決定了結局,就是艦隊的實力。
對方有更強大的母艦,更多的戰機,所以他們贏了。就這麼簡單。
他空有一身謀略,平時自負天下無敵,但他什麼也扭轉不了。現實的巨輪可以碾碎一切雄心壯志。
他舉起通信器,接通艦橋只會頻道。
「這是旗艦。躍遷,全艦隊撤退。」
整個漢艦隊都沉默著,無人應答。
也許他們可以接受失敗,但沒有人能接受在勝利前一秒的失敗。
因為敵人比我們多了幾百架戰機預備隊,所以戰局就這麼決定了。
沒有人會覺得甘心。
「不可以!」有聲音傳來,「雖然沒有戰機了,用艦炮我們也能打下去!」
「執行命令!」陸伯言厲聲喊。
現實就是現實,他不能把勝利寄托在奇蹟上。
白霜看了看躍遷儀表上的動力值,那個綠色的數字是零。她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動力失去太多,旗艦已經無法躍遷了。
它只有一個命運,沉沒。
她不能把這告訴艦隊,因為假如各艦隻不願意拋下旗艦撤退,那結果將是艦隊全軍覆滅。
她接通了內部頻道:「旗艦受損嚴重,準備隔離彈射,各艙人員做好準備,將自己固定在艙壁安全裝置中。」
這時她聽到了陸伯言的聲音:「請設定在其他艦隻都離開後再彈射我所在艙,我必須指揮到最後一刻。」
白霜懂得這個道理。
「是,我會一直在這裡輔助你。」
陸伯言沉默了一會,「傻瓜,我可不想死,咱們都別想著戰死就算了。總有一天,當我擊沉敵旗艦號的那一天,你還要做我的參謀官。你們要活到那個時候,見證我的勝利。」
「明白,我一定會。」白霜笑著流淚,不讓自己的聲音顫抖。
漢軍各艦隻按預案一隊隊開始躍遷。此刻的戰場成了織田軍的天下,他們瘋狂地向正在躍遷中已沒有還手之力的漢艦隊開火,在撤退中折損的數量是在戰鬥中損傷的三倍。
每位艦長在離開的前一瞬,都默默注視著屏幕中的旗艦:十億光年號。
它正被數百架敵機包圍、攻擊著,像一條被群鯊瘋狂撕咬,已露出累累白骨的巨鯨,它的血正瀰漫在整個星空,散開,一直散開。
艦長和士兵們抬起手,向它致敬,向它告別。
漢歷八三二年十月十八日十五時。
從十億光年號內部終於爆出巨大的火花,伴著敵軍的瘋狂歡呼,和周圍已經沒有援軍的孤獨,這個巨人開始崩潰,解體,它的每一片屍骨都帶著怒火與不甘,飄向宇宙的深處,永不回來。
十億光年號,墜落。
戰爭在這一刻終止了,所有觀看這場戰爭的人們,都長久凝望著那顆在宇宙間漸漸消逝的星辰。
第36節 甦醒
大漢敗在了哪裡?
一枚沒有穿甲力的彈頭?
一個延緩十分之一秒爆炸的引信?
一個幸運的能衝過敵炮火卻找不到投彈鈕的菜鳥?
一個瞻前顧後的指揮部門?
人們總是在戰爭後去研究戰爭里的種種細節,感嘆假如不是如何一件小事,歷史就是另一種面貌。
但他們改變不了歷史。
這麼大的攻擊機群,已重傷的旗艦不可能撐住。只有一種方法,戰機全部轉回護衛旗艦,才有希望。
但是,沒有這樣的命令。
「呼叫旗艦,敵編隊攻擊將至,請求回援,請求回援。」
旗艦沒有回答。
怎麼辦?那一瞬狄雲問了自己數千次,但沒有命令,他不能回去。
忽然旗艦信息傳來了,是白霜的聲音,「不必回援,全力攻擊敵旗艦。」
傻丫頭,不回來你就死了。狄雲鼻子一酸。
他本來還想著,打完這一仗,戴著勳章拿著鮮花去向她求婚。
但這是命令。
「全體攻擊敵旗艦!」狄雲大吼著,不讓自己流下眼淚,也不讓自己再去想那女孩的模樣。
攻擊編隊中所有飛行員都知道,這是最後的決死。我方的旗艦已是必沉,唯一的機會就是也打沉敵人的旗艦。
「拼了。」張翼德在頻道中喊。
「拼吧!」所有人都喊。
他們的面前,是數百敵艦炮火的阻擋。十幾架戰機,這是沒有希望的進攻。
但他們是軍人。
「當先的是我!」張翼德大吼一聲,率先全速向彈幕中沖了進去。
眾多的火力全部投向了他,四下的光速很快穿透了他的戰機。
他那心愛的黑色暴風炸開在空中,只是這鋪天光幕中的一點小小火焰。
張雋又以為他那顆鐵鑄的心不會再憤怒了。他從醫院出來時精衛號已經解體,他沒有機會找到張翼德敬他一杯酒,謝他的救命之恩。他以為可以在這次戰役後去和他再大喝一場,痛快大醉。儘管他只有機械的身體,儘管他再也不會感到醉的滋味。但是他想他能重新找到烈酒入喉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