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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保衛北海星域,帝國再次傾舉國之力,建立了帝國第一大艦隊,世界第三大艦隊:北海艦隊。艦隻數量一度達到三萬艘,其中航空母艦有七百艘,超巨型母艦六十三艘。十億光年號的體積在其中排名第二。
北海艦隊極盛時,號稱戰機百萬。閱兵之時遮天蔽日,漫捲星空。十年前巡訪諸國,寰宇震動,尤其是鄰國諸國,頓足長嘆:縱砸鍋賣鐵,全國不衣不食,幾十年內,也無法有此強大艦隊。
那時全國民都認為,帝國已然是世界強國,有了長城防禦系統,加上北海艦隊,可以傲視宇內,高枕無憂。
但是沒有人想到,崩潰僅僅在十年之後。
隨著黃海一戰,北海艦隊覆沒,北海星域被占領。長城的能源供應已經失去,數千萬顆耗盡資財建造的聯合防禦衛星變成廢鐵,冷寂的漂浮在宇宙中。因為沒有能量啟動炮火反擊,也再沒有躍遷的後援供應,衛星中的守軍只能逃亡或投降,敵軍可以輕易的將這些衛星拖走,溶化或改造成戰艦,用來駐守「囚禁帝國的光環」,從此長城防禦系統有了一個新的名稱:籠子。
當陸伯言坐在運輸機中,看到仍然巍峨矗立的帝國軍事首府,卻又突然想起了自己的旗艦,想起了曾氣吞萬里如虎的北海艦隊。
從輝煌,到廢墟,有時只需要一瞬間。
他甚至已經看到了那一幕,無數敵戰機在這巨大建築的上空翻飛,火光不斷騰起,直到它再也沒有往日的形狀。
再強壯的身軀,如果毫無還手之力的話,只不過是死亡延長的更久更痛苦而已。
整個帝都,整個國家,是不是都難免這樣的命運?
陸伯言閉上眼,不忍再看。
總統帥部核心指揮區,地下三十公里深處。
雖然是地下,但你不會感覺壓抑,因為頭頂是高達數百米的巨大空間,高處走廊上人群不息,廣場上走著的,全是匆匆去工作的人群。不同的是,他們都穿著軍裝。
縱然是帝國軍事禁區的最核心,仍然有商城,有酒吧,有球場。幾十萬人工作居住在這裡,他們看起來並不特殊,卻全都是經歷過重重政審考核,甚至血統譜系清查。統帥部內的氣氛似乎並沒有什麼變化,人們表情仍然平靜。在這地下深處,巨大帝國核心的核心,總會給人一種錯覺,這裡永遠會這樣,沒有什麼力量能改變它,沒有什麼力量能摧毀它。
看見一旁的商業街,陸伯言突然想起什麼,大步就向一邊走去。
「將軍,你去哪?」呂誠大喊著。
「我買瓶酒,一會就來。」
「可是,你馬上就要見張將軍了。」
「我就是準備和他一起喝的。」
總統帥部核心指揮區第九會議室
這是絕密封閉的空間,一點聲音一點電波一點振動都不可能傳到外邊。陸伯言討厭這樣的感覺,這使他覺得窒息,所以他需要一點酒。
若大的會議室中只有兩個人。他,和張文遠。
並沒有開所有的照明,只有陸伯言頭頂幾盞小燈亮著,而衛戍集團軍司令張文遠站在黑暗中,看不清面目。
他會說些什麼?艦隊失敗的原因?首都保衛計劃?或者當年軍校中的毆鬥?但是這些陸伯言都不想談,他只想用酒灌醉自己。他覺得自己心灰意冷意志消沉,理智告訴他已無力回天,帝都的失陷將是必然。而且海軍已經拼盡了最後一滴血,現在輪到陸軍了。
「七號基因可能被重新啟用,統帥全軍,指揮長安保衛戰。」這是張文遠的第一句話。
陸伯言突然渾身一震,像是一股寒冷迫進內心,人完全清醒了過來。
「為什麼?」
「現在急需能打仗的統帥。」
「但是……」陸伯言慢慢道,「他並不忠於帝國。」
張文遠慢慢在一排排空蕩蕩的座椅前走過,手指拂敲著椅背。
「你是海軍中的一流將領,但你統率不了陸軍。我也不能。我僅僅能指揮帝都的區區幾十萬衛戍部隊。但各地的將領都開始觀望。現在我們需要有能號令全國軍隊的人物。陛下也深知這一點。」
「那麼,這似乎意味著一件事:我想得到部隊會極困難了。」陸伯言站起來,「謝謝你告訴我這一點。」
他正正並不存在的軍帽,轉身向門外走去。「站住!」張文遠在他身後怒吼著。
陸伯言轉過身,冷冷看著他。
張文遠也冷望著他,卻忽然彎下腰去,從椅下拿出一瓶好酒,拋給陸伯言。
「回你的家看看吧,收一點要保留的東西。等仗打起來,就再也沒有家可回了。」
車輛在高架軌道上飛掠。陸伯言靠在車窗邊,看著遠處另一條軌道上,一列城鐵正在和自己競速。更遠處,是無盡的金屬地面和巨型建築,天空泛著藍色,一條高空軌道橫亘天空,穿梭機正沿它加速。一顆巨大的金屬衛星占據了四分之一的天空視野,像是地面正升起的巨月。許多巨艦正漂浮在兩顆星球之間。
他不由想起地球,他喜歡那裡的藍色天空,也喜歡這裡的銀色月球。不過地球相比這裡,有一個好處。那裡的計程車司機喜歡和你不停說話,讓你無法安靜的想事情。而在這裡,無人駕駛車沉默著飛速前行,巨大的星球,可怕的寂靜,每座建築都相距幾十公里,有時候他總會有幻覺,這裡只有他一個人在孤獨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