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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譬如什麼?”
“我不知道,我沒時間想。”
“我已經想了三天了,卻還是想不出一個合適的理由。沒有任何理由可以解釋,除了當亨利接管倫敦塔時,男孩們是活著的。對理查所作的死刑判決極其無恥;它指控理查的部下叛國,然而他們卻是正統國王的忠貞部下,為抵抗侵略者而奮戰。亨利所作的每一項指控都無所不用其極想為自己脫罪,而它對理查最嚴厲的指控只不過是殘暴獨裁,提都沒提到男孩的事。”
“真是匪夷所思。”
“簡直令人難以置信。但那是事實。”
“這表示在當時根本沒有人那樣指控他。”
“沒錯。”
“但是--等等。泰瑞是因為謀殺男孩而被吊死,他死前的確認罪了。等等。”他拿起奧利芬特那本書迅速地翻著找那一頁。“在這裡某處有一整段這麼寫著,一點也不神秘,就連自由女神像都知道。”
“誰?”
“你在走廊碰到的那個護士。是泰瑞殺了那兩個孩子,事機敗露後在臨刑前他認了罪。”
“那時亨利已經接管倫敦了嗎?”
“等等,這裡有寫。”他迅速地讀過接下來的段落。“不,那是一五0二年的事。”他突然了解他剛剛說的代表了什麼,並以一種全新的迷惑的聲音重複著:“在──一五0二年。”
“但──但──但那是──”
“是的,接近二十年以後了。”
布蘭特摸索著他的煙盒,把它拿出來,又猶豫地把它放在一邊。
“想抽菸就抽吧,”葛蘭特說,“我需要一杯烈酒。我的腦袋快不清楚了。我現在的感覺就好象小時候玩捉迷藏前,被人蒙了眼睛團團轉一樣。”
“的確,”卡拉定說。他抽出一枝煙並且點燃它。“一片黑暗,而且頭暈目眩。”
他坐著凝視那些麻雀。
“四千萬本教科書不可能會錯吧,”葛蘭特一會兒之後說。
“不會錯嗎?”
“會錯!”
“我以前那麼想,但現在不那麼肯定了。”
“你這樣會不會改變得太突然了點?”
“喔,因為有件事震撼了我。”
“什麼事?”
“一件叫做波士頓大屠殺的小事。聽過嗎?”
“當然。”
“當我在大學裡查資料的時候,很偶然的發現,所謂的波士頓大屠殺不過是一群暴民向一個衛兵崗哨丟石頭。總共只死了四個人。而我從小聽的說法卻是波士頓大屠殺。我二十八吋的胸圍里充斥著那樣的記憶。以前我那鮮紅混合著菠菜的血液,一想到無助的人民被英軍夷平就會沸騰起來。你無法想像我是多麼震驚,當我發現事實上不過是一場小爭執,不比現在只有當地報紙會報導的,美國任何一場罷工行動中的警民衝突大多少。”
在葛蘭特還沒反應之前,他逆著光斜睨葛蘭特,想偷看他的表情。但葛蘭特卻瞪著天花板,好象上面有什麼東西正在形成一樣。
“那是我為什麼這麼喜歡做研究的部分原因,”卡拉定承認,他靠日座位繼續盯著麻雀。
這時葛蘭特伸出他的手,不發一語,卡拉定給他一枝煙,並且為他點燃。
他們在沉默中抽著煙。
葛蘭特首先打斷了麻雀們的表演。
“湯尼潘帝。”他說。
“那是什麼?”
但葛蘭特的魂似乎還在遙遠的地方。
“畢竟,我自己也碰過這樣的事,不是嗎?”他說,不是對著卡拉定,而是對著天花板,“就是湯尼潘帝。”
“湯尼潘帝到底是什麼玩意兒?”布蘭特問。“聽起來好象是專利藥品。你的孩子身體不適嗎?小臉紅撲撲,變得暴躁,容易疲勞嗎?給他吃湯尼潘帝,保證藥到病除。”可是葛蘭特還是沒有反應。“好吧,你自個兒留著湯尼潘帝吧。我不稀罕。”
“湯尼潘帝,”葛蘭特說,他的聲音仍像在夢遊一樣,“是南威爾斯的一個地方。”
“我就知道是一種藥。”
“如果你到南威爾斯就會聽說,在一九一O年的時候,政府派軍隊射殺罷工抗議的威爾許礦工。你也許會聽說溫斯頓.邱吉爾,當時的內政部長,得為此負責。有人會告訴你,南威爾斯永遠都不會忘記湯尼潘帝!”
卡拉定收起了他無禮的氣焰。
“結果完全不是那麼回事?”
“事情的真相是這樣的。朗達谷有部分地方的群眾失去控制,商店被劫,財產被毀。格拉馬乾的警察局長於是要求內政部派兵保護貴族。如果一個警察局長認為情況已經嚴重到得請求軍隊支持,內政部長是沒什麼選擇的。但邱吉爾深怕軍隊面對騷亂的群眾可能會擦槍走火,所以並沒讓部隊去而改派訓練有素的首都警察去,他們除了捲起的雨衣之外,什麼武器也沒帶。軍隊仍被調集以防萬一,不過負責和示威者談判的是全無武裝的倫敦警察。唯一的流血事件不過是有一兩個人流了鼻血。內政部長為了這次『史無前例的干預』在下議院受到嚴厲批評。那就是湯尼潘帝。那就是叫威爾斯人、水難忘懷的血腥鎮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