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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死刑判決書的問題時,她只在臨走前簡短地丟下一句話。
“一定會有個解釋的,親愛的。”她站在門口說。
當然會有個解釋,他幾乎想對她吼,但那是什麼?這件事違反一切可能和常理。史學家說這件謀殺案讓大家對理查的觀感轉變,使英國百姓對他深惡痛絕,這也是為什麼人民會歡迎一個全然陌生的人繼任王位。可是當他所做的錯事被送到國會前公審時,卻沒提到這個罪行。
這個控訴出現時理查已死,他的隨從或逃亡或被放逐,他的敵人大可以為他冠上任何他們想得到的罪名。而他們卻沒想到那件駭人聽聞的謀殺。
為什麼?
這個國家被認為由於孩子的失蹤而開始沸騰,這個最新的醜聞。然而當他的敵人搜集他不仁不義的罪狀時,卻沒把理查最驚人的醜事包括在內。
為什麼?
任何雞毛蒜皮的好處亨利都非常需要,因為他才剛剛繼任,地位未穩。這個國家裡大多數人都不認得他,在血緣上亦非正統。但是他卻沒利用理查眾人皆知的罪行所給予的天大好處。
為什麼?
在他之前的是一個有著良好聲譽,從威爾斯邊境到蘇格蘭疆界都耳熟能詳的人,一個普受敬愛直到他侄子失蹤的人。然而亨利卻沒有利用他可以抹黑理查的最佳法寶,這不可原諒、令人憎惡的罪行。
為什麼?
只有亞馬遜看來還關切他念念不忘的問題;她對理查還有感覺是因為如果真的歷史有錯,她會良心不安。亞馬遜已經走到走廊了,又轉回來撕掉別人忘了撕的活頁日曆。但是她憂慮的本能遠不如她安慰人的本能強。
“用不著擔心,”她安慰地說,“一定有相當簡單的解釋,只是你一時想不起來。當你和別的事情一起想時,就會想起來了。我想起我把某個東西錯放在哪裡時就是這個樣子。我會把茶壺放在備餐室,或者數消毒衣越數越少,就像修女把它們捐出去了似的,然後,突然,我想到:“老天,我放我的風衣口袋了。”不管那是什麼東西,我是說。所以你一點都不用擔心。”
威廉斯警官正在艾塞克斯的野地里幫助當地警局查案,找出是誰用銅秤在老店員頭上砸了一下,讓她死在鞋帶、甘草等貨物堆里,所以他沒法得到來自警局的幫助。
沒有任何人幫他直到三天後卡拉定再度出現。葛蘭特覺得他平常那無憂無慮的味道又增添了幾分,這回還多了點沾沾自喜的感覺。身為一個受過良好教育的孩子,他先禮貌地問候了葛蘭特身體的近況,才從他外套那大容量的口袋裡拿出了一些筆記,他炯炯的目光穿過牛角框眼鏡,盯著他的夥伴。
“我可沒帶聖人摩爾來當禮物喔。”他愉快地看著葛蘭特。
“你最好別提他,不予接受。”
“他已經不相干了,不相干。”
“我想也是這樣。讓我們討論事實。你可以從愛德華死的那一天開始嗎?”
“當然。愛德華死於一四八三年四月九日,在倫敦,我是指在西敏寺。根本不是那麼回事。皇后和女兒們當時住在那裡,還有兩個男孩中年紀較小的那一個。我想。年輕的王子正在勞德洛城堡上課,由皇后的哥哥瑞伯斯勳爵照管。皇后的關係滿好用的,你知道嗎?這地方到處都是伍德維爾家人。”
“是的,我知道。繼續。理查在哪裡?”
“在蘇格蘭邊界。”
“什麼?”
“是的,我說:在蘇格蘭邊界。遠離權力核心。但是他有沒有大叫著要一匹馬並趕回倫敦?他沒有。”
“他幹什麼了?”
“他在約克辦了一個追思彌撒,召集了北方所有的貴族,在他的帶領之下宣示效忠年輕的王子。”
“有趣,”葛蘭特冷冷地說。“瑞伯斯在做什麼?皇后的哥哥。”
“四月二十四日他與王子一同前往倫敦。隨行的有兩千人,並攜有大量武器。”
“他要武器幹嘛?”
“別問我,我只是研究工作者。朵塞特,皇后第一次婚姻中的長子,接管了倫敦塔中的軍火和珠寶,並且開始整頓海軍,號令英吉利海峽。國會命令由瑞伯斯和朵塞特分別署名發出,根本沒提理查。這肯定是不合理的如果你記得的話──愛德華的遺囑中要理查當孩子的監護人並封他為護國公,如果有什麼萬一的話。只理查一人,提醒你,沒有一個同僚。”
“是的,這比較合他的個性,至少。他一定向來完全信任理查的人格和行政能力。理查也帶著新成軍的部隊南下嗎?”
“沒有,他與北方的六百名紳士南下,個個懷著哀思。他在四月二十九日的時候抵達北漢普頓。很明顯地他原本是要和勞德洛的那一批人會合的;不過那只是人云亦云,而且你只有歷史學家的說法。然而勞德洛的隊伍──瑞伯斯和小王子已經到了史東尼史塔福而沒有等他們。實際上與他在北漢普頓會合的是白金漢公爵和他帶著的三百個人。你知道白金漢嗎?”
“知道一點兒。他是愛德華的朋友。”
“是的,他匆忙的自倫敦趕來。”
“帶著事情發展的最新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