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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了一小會,一隻嫩白的手出現在了直播鏡頭內,那隻手還從徐峰手中接過手機,並將手機鏡頭對向徐峰,徐峰的死狀盡顯無遺。
該手的主人極為小心地避開直播鏡頭,沒有露出除了手以外的部分,直播間的觀眾,僅僅只是聽到幾下急促的呼吸聲。
緊接著,徐峰手機的最後一絲電已用盡,直播間變得一片漆黑,同時意味這場直播的終結。
【四十九】深痛之憶
面朝午後熱烈的陽光,韓冰呆呆地望著魚線,腦海里若隱若現地思考一些事。
坐在這已經兩個多小時了,一條魚都未上鉤,想想也是,如此良好的天氣,這片池塘卻除了他以外無人釣魚,多半沒什麼魚,換句話說,自己可能在浪費時間,然而他根本無所謂,他目前最需要做的事便是浪費時間。
韓冰在一個多月前剛學會釣魚,說是學,其實也就找朋友帶過一次,現在他對於那位朋友的指點基本忘得差不多了,他意識到自己的心思根本不在上面,無非是隨便找點事做。
如果不找點事,他感覺自己會崩潰。
他心中那塊悲傷的石頭,越來越沉,壓得他幾乎透不過氣來。
秋風吹拂,垂柳飄蕩,韓冰身後的高牆內,是一座大型化工廠。這片池塘便緊挨著化工廠。不遠之處,化工廠大門前的空地上,有幾個賣蔬菜水果的小攤販,都是附近農村的老人,一名保安正無所事事地來回踱步。
他們全然不知,一旁池塘邊傻坐的這個中年男人,竟是蘇州工業園區刑警支隊隊長,曾獲選過全國十佳刑警。
自打十七歲踏入警校,韓冰的警務歷程可謂一路坦蕩,順風順水。就在二十八歲那年,憑藉優異表現和良好背景,他成為蘇州警隊有史以來最年輕的刑警隊長,同在那一年,他迎娶了相戀多年的女友余燕。
婚後的生活依然幸福,他和余燕並沒有馬上要孩子,過了三年,余燕開始備孕,然而事與願違,兩人想要孩子的心愿沒有立即實現,直到又隔兩年多,余燕腹中才報來喜訊,韓冰儘管工作繁忙,壓力頗大,但得知期盼已久的孩子將要出世,內心的快樂無以復加,沉重的工作全部化為動力,不料就在余燕懷孕六個月的時候,災難無情降臨了。
這場災難,將韓冰拖入了深淵,擊碎了他的願望,壓垮了他的人生。
若非這場災難,韓冰的未來原本一片美好,他構想了許許多多計劃,他要看著孩子長大,親自送孩子上學,還要帶上老婆孩子出國旅行,每個休息天,他都要計劃一些家庭活動,再過幾年,生下第二個孩子……可現在,一切變作泡影。
雖然那件事距今已有近一年,韓冰仍覺得那是一場噩夢,他希望快點醒來,因此他不斷麻痹自己,尋找各式各樣的方法,奇怪的是,他並未奢求自己走出黑暗,他寧願躲在這片黑暗的角落,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地靜靜哭泣。
韓冰沒有察覺,長時間地坐在這裡釣魚,他的眼角又不自禁地泛起淚花。
他的神情恍惚,倏然一驚,因為他感覺魚線好像動了動,於是他不管三七二十一,用力一拉,結果魚鉤上依然是空的。
這種莽撞的舉動已出現多次,所以他沒有釣上過一條魚。
他將魚線放回池中,連打了幾個哈欠,其實他並不困,即使他最近每天只睡兩小時左右。
他又吐了一口唾沫,他感覺嘴巴里的味道很苦。
正當他站起身,準備活動活動腿腳的時候,他的手機鈴聲響了。
他的反應有些遲鈍,隔了好幾秒再接起電話。
“餵。”
韓冰的聲音軟綿無力,好像才剛起床。
“喂,大韓,人在哪呢?”
聽聲音,是副隊李珏,韓冰習慣叫他小李。李珏比韓冰小三歲,同是韓冰警校的學弟,兩人私交相當不錯,算是韓冰在刑警隊為數不多的可以稱之為朋友的同事。
“在外面呢,幹什麼?”
韓冰聽出李珏的口氣略急,應該是有事。
“那個……太湖邊上,靠近西山吧,死了幾個人,聽說現場挺慘烈的,老王讓我通知你馬上過去……”
老王名叫王寶泉,曾是上一任的警隊副隊,現是警隊顧問。
“死幾個?怎麼死的?”
“具體情況我還不曉得,我現在也在趕過去,連市領導都去了。案子是今天凌晨當地的片警給我們的,說是昨天晚上有個女的報警,基本確定是他殺。”
“那你趕緊安排一下,把該封的地方封了,範圍可以大一點。”
“這個我安排過了,你什麼時候到?”
“我現在過去,最多一小時吧。”
“那我估計我先到,等我到了發個定位給你。”
韓冰掛斷了電話。
憑藉多年的經驗和嗅覺,韓冰感覺這一定是樁大案,他倒正想找點事做。
快速收好魚竿,韓冰回到泊車的地方,駕駛他的豐田警用SUV,駛向目的地。
由於開啟了警燈,韓冰不用等候紅燈,一路上暢通無阻。駛下高速,走在太湖大道上時,韓冰收到了李珏發來的定位,以及一段語音。
“大韓,我在路口等你。”
不一會,韓冰到達路口,他見李珏和兩名小警察正抽著煙,路口已架起了警示封鎖欄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