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2頁
老賈又說,他的真名其實叫賈金銀,自然也是常州人,十七歲從老家出來去東北打工,那時覺得爹媽給他們兄弟取這種愛財的名字有點丟人,所以不大跟人提起真名,久而久之認識他的人直接叫他賈哥,後來年紀上去了,就有人叫他老賈。
這些事,張南也是剛剛才知道。
張南讓老賈和賈元寶先坐,還給他們各泡了杯茶,賈元寶熱得一直在擦汗,還問張南為什麼房間那麼暗,也不開燈。
老賈直說:“開什麼燈,這樣挺好!”
張南知道老賈為照顧他,不過他現在本來就在訓練眼睛接受光源,所以就將窗簾拉開一條小縫,讓房間亮堂些。
跟著張南坐下,問賈元寶:“可以了嗎?”
“可以可以,沒事。金銀,他……真是什麼通靈人,會看風水,會走陰的那種?”賈元寶轉頭問老賈。
張南發現,賈元寶說話跟老賈一樣心直口快,不愧是親兄弟。
“不跟你講過了麼?他這個人你放心,跟村里那些裝神弄鬼的老太婆肯定不一樣,你把事情好好跟他講講!其他別管!”老賈說。
“是是是。”賈元寶點頭。
張南又發現,賈元寶似乎有些敬畏老賈。
“什麼事?”張南主動問。
因為是老賈的事,張南不敢有半點懈怠。他知道老賈是個性情中人,講義氣,重朋友,習慣於幫別人,反而對自己的事很少向人開口,這次能出動找他幫忙,實屬難得,據此推測也一定是件比較重要的事,再者老賈在雲南幫了他那麼大一個忙,說是救他一命都不過分,所以他一直在找機會報答老賈,想還老賈一個人情。
“別墨跡,把事情統統跟他講一遍,沒啥不能說的。”老賈提醒賈元寶。
“嗯,沒關係,不急,我們有時間。”張南微笑說,儘量讓賈元寶減輕壓力。
賈元寶緊鎖眉頭,慢吞吞說:“其實也沒什麼,就是我們老家,出了點事。”
賈元寶的表情跟他的話顯然有矛盾,不過張南無意點破,只問:“常州?”
“對,不過我們不住在常州市區,是在那邊的上興鎮,一個小破村里,叫大安村。”賈元寶說。
張南點點頭。
“其實要把這個事情從頭講一遍的話,那差不多得從30年前開始講……”賈元寶說。
“不要緊,哪怕從三百年前講都無所謂。”張南說。
“哦,那個不會,沒那麼久的。我這趟來呢,是為我家女兒小虹的事情,她呢……跟我們村的一個小青年,叫阿俊,是娃娃親,兩個人剛生下來就訂好了,阿俊比我們家小虹稍微大一點,本來兩個人從小一起玩到大的,倒沒什麼事,反正都知道以後要結婚的,我們兩家也打算在他們25歲的時候把婚事給辦了,結果呢……就在阿俊23歲那年,也就是去年,有天突然生了個病,變得一動不動,全身上下,也就眼珠子還在轉,到醫院一查,也查不出什麼病,反正跟個植物人一樣,要有人給他端屎尿盆子,給他餵飯,當時我們兩家都急死了,本來兩個人的婚事已經開始準備起來了,那你說兄弟,我怎麼辦?該不該把這個婚給悔了?”
“如果對方成為植物人,站在你的立場,出於對女兒的考慮,應該選擇悔婚,再說娃娃親本來就是一種民間陋習,你們可以不遵守的。”張南說。
“對呀!我也這麼說的呀!我跟阿俊他大伯陳建平也說了,陳建平就是我們村的村長,我說阿俊這小子人是蠻好,本來沒什麼事,我們家小虹嫁過去也沒問題,後來他生了那個病,我們也覺得挺可憐的,但現在他生了那個病,情況不一樣了呀!小虹再嫁給他,就是結泥婚,那小虹不是要苦一輩子?要是說,小虹已經過門了,那我們也沒話說,該怎麼樣就怎麼樣,但兩個人畢竟只訂了娃娃親,那個不算數的呀!”賈元寶激動地說。
“結泥婚是什麼意思?”張南好奇。
“就是女人嫁給得了重病,或者是得了絕症,那種半死不活的男人,比結陰婚稍微好點,在我們那有這個習俗。也包括植物人。”老賈幫著解釋。
張南自然知道陰婚,那是更為可怕的民間陋習,一般是指女人嫁給已死的男人,偶爾也有給一對死人辦陰婚的,但倒是頭一回聽說這個泥婚。
“我懂了。那阿俊確定是植物人麼?到現在還是植物人?我剛聽你說,他的眼珠還在動,若是植物人,眼珠應該是不會動的。”張南問。
“對,現在還是一樣,每天躺在床上,要死不活的,而且比那時候更嚴重,現在他還全身發黑,黑得像塊炭一樣,嚇死個人!”賈元寶神情誇張地說。
“全身性的皮膚變黑?”張南問。
“對!”
“那肯定不是植物人。”
“是呀!所以我們才來找你!我們那邊的人是覺得……阿俊那小子,多半是中了什麼邪!而且你還不知道,阿俊他爸,也就是村長陳建平的親弟弟陳建良,也是不久前莫名其妙生了個怪病,全身發黑死的!”
張南心頭一凜,間隔片刻,他又問:“你說……阿俊跟你女兒是訂了娃娃親,那你們兩家的關係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