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頁
說著說著,丁克像被雷劈中一樣,突然停止說話,他的後背感到一陣刺骨的涼意,隔了好長時間,他才問:“你……怎麼對喬冉的事那麼清楚,還有火災當晚……你並不在場啊……你是誰?”
他聽到手機中傳來一絲輕蔑的笑聲。
丁克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間凝固了。
他好像看見了一幅畫面,那是他們和馮明雁闖進喬冉住所的時候,喬冉很清楚馮明雁來到了他的住所,他穿好紅衣,靜靜地躺在地板下,手持附身的法器。他等這一天實在等的太久了,當馮明雁哮喘發作的時候,他覺得最佳機會已經到來,和火災那晚一樣,他狠狠地把法器插入腹中,靈魂脫身。在那個時刻,馮明雁就被附身了!
……所以她要求拿走那盒紅木梳,那盒他至愛的紅木梳。
“我是喬冉。”
電話立即掛斷了。
丁克依然拿著手機,心緒遲遲沒有平靜……
……
酒店客房內,燈光昏黃且暗淡,馮明雁坐在圓鏡前,身穿一件紫色連衣裙,塗擦了暗紅色口紅。她的眼睛透出仿似野貓那樣的眼神,既妖艷又冷峻。
她側著頭,一手扶住長發,一手用紅木梳梳頭。一縷縷秀髮,在她梳理下越發整齊。
她的嘴角,浮現一抹微笑。
因為他,終於變成一個真正的女人。
【三十一】心的選擇
我們家住西北,我是在甘肅省境內的山溝溝里出生的,靠父親做貨運的收入養活我們一家。起初父親在一家物流公司上班,後來物流公司倒閉了,父親憑著多年積累的一點客戶人脈,索性自己單幹,偏偏在那時候,母親患上了癌症,還是晚期,不到半年就走了。之後父親把房子賣了,賣的錢換了輛大貨車,我也就開始跟著父親東奔西跑,父親坐正駕駛開車,我坐副駕駛,過居無定所的生活。
父親的生意基本集中在大西北地區,而且多數是長途貨運。因為沒有房子,只有輛貨車,我們每天只能睡車上。但車裡地方小,剛開始我睡車上特別不習慣,尤其是夏天和冬天。後來父親想了個辦法,他把后座加工了一下,讓座位可以拉起來,下面改成床鋪,給我一個六七歲的孩子睡覺正好,父親則睡在前座。
但過這種四海為家的生活,我是沒法上學念書了,好在父親以前上過幾年學,所以趁閒下來的功夫,他便教我念書識字,再加上又給我買了幾本冊子自學,我無聊的時候就一直看,倒也學了不少知識。
久而久之,我們漸漸習慣了這種生活,甚至學會了享受這種生活。因為大西北人少,風光好,在父親沒接單時,我們經常爬上一些野山,或者找一條湖泊,打打獵,捕捕魚,偶爾還能吃上一頓豐盛的野味。
不過,大西北地勢險峻,交通不便,治安情況不能跟發達地區比,父親運貨又愛抄近道,愛走夜路,還會接風險高的單子,所以我們一路上沒少遇到麻煩,被人搶劫,遭人盜油是常有的事,直至某天夜裡,我們碰上一件事,改變了我和我父親一生的命運。
那晚,父親拿了批鮮活品和速凍食品,按常理運輸這種貨物得是冷鏈專用車,我們車上也沒有冷鏈保溫箱,只因我們報價低,外加是短途,又是大冬天的,貨主才選擇讓我們送,但凌晨前必須得到貨。
我們從隴西出發,目的地是岷縣,我記得那時是一月份,天特別冷,我凍得腳趾頭都疼。父親對這一段路非常熟,七彎八繞後,我們行駛到了省道。
當年定西市內的路並不好走,很多路經常需要修修補補,直至如今,定西依然發展遲緩,是甘肅乃至全國最窮最苦的地方之一。
我們沿省道向前,因為路面結冰,車容易打滑,所以父親開得比平時要慢。寒冬臘月里的深夜,道上沒有人,偶爾一輛別的貨車從旁經過,大燈直照得我們眼睛難受。
我那年十歲,但已經懂得在父親半夜開車的時候陪他聊聊天,免得他困,所以我照常陪父親說話,父親缺乏幽默感,但經常會被我逗樂。正當我們邊聊邊行駛到一路口時,我們見車頭前似乎有個人影。
發現有人,父親習慣性踩了剎車,好在車速不快,車立即停了。等車停下後,我們見前方的的確確是有個男人,而且正朝我們走來。
那男人來到我們車窗邊上,我們沒有開門,而是仔細打量他,我們看那男人長相普普通通,頭髮稀疏,兩眼的間距很近,鼻樑高挺,臉的輪廓又瘦又尖,像只猴子。他身穿一件軍棉襖,下身是條破爛的深色褲子,他的兩手抱在胸前,略微躬著背,不停哆嗦,看上去很冷。
想想也是,當晚少說有零下十幾度,他一個人走在空曠的路上,不冷才怪。
那男人也打量了會我和我父親,當看清楚車裡坐的是一個大人和一個小孩時,他敲了敲車窗。
父親搖下半截車窗,問:“什麼事?”
那男人不知從哪掏出根煙來,哆嗦著問:“兄弟,借個火行嗎?”
父親不多說,拿出打火機,伸手給那男人的煙點上。找人借火點菸的事,我們時常碰到,所以也不以為奇。
“去哪兒啊兄弟?”那男人抽著煙,問我父親。
“岷縣,送貨呢。”父親順便也點了根煙。父親是個菸鬼,若是大白天,人多熱鬧的地方,父親鐵定下車,跟這男人一塊抽菸,扯會牛皮,可現在深更半夜的,又是這種地方,必須得保持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