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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韓冰低下頭。
若讓韓冰選擇,他寧願自己的前途盡廢,也要破了那個案子。
“光復幼兒園門前的焚屍案?”
“對!”
“我聽說……你老婆是當時幼兒園的幼教?”顧正小心翼翼地問。
“對!”
“哦,那個時候我還在河南,不過我在新聞上看過。聽說……死的一批人,是幼兒園裡的老師?”
“老師,還有校長,全是成年人。”
韓冰回憶起當時慘烈震撼的一幕,光復幼兒園門前的大火,燒得他肝腸寸斷,他跪在地上,痛哭流涕。
“你老婆……還懷孕了?”
顧正難以啟齒地問。
“嗯,六個月。”
顧正沉默了,他發現韓冰眼眶有些濕潤。
從辦公室出來,韓冰顯得渾渾噩噩,原本他已投入到這次大案中,卻被顧正的話勾起傷心事。
李珏站在大門等他,見他下樓,忙上前問:“怎麼樣,那老東西說什麼?”
韓冰先努力使自己恢復鎮定,再回答:
“能說什麼,不就讓我們快點破案,他給我們一個月。”
“一個月?我們別的事不要做啦?再說一個月夠嗎?那老東西自己怎麼不去查?”
“哎……不夠也得夠,沒辦法呀!”
韓冰深嘆口氣,他自己也分不清究竟是為什麼事嘆氣。
開車回家途中,天下起雨來,雨水令夜晚的路面變得發亮。下雨外加下班高峰期,各個路口十分擁堵,等綠燈期間,韓冰眼望著川流不息的車輛,愣愣地發呆,直至後方車輛催促的喇叭聲響,才意識到已經是綠燈了。
每當夜晚降臨,忙碌的一天結束,韓冰總會不自禁地回憶起一些傷心往事。
尤其是踏入冷冷清清的家中,看見掛在牆上的亡妻遺像的一刻,使他萬分痛苦。
以前歸家的喜悅和期待,全化為烏有,悲傷無窮無盡地纏繞著他,不知哪一天結束。
韓冰不是沒有過了斷生命的念頭,但又覺得對不起生他養他的父母,他心念自己是獨生子,假如比父母更早離開人世,父母一定沒辦法接受,到時候就會經歷跟他一樣萬劫不覆的痛苦。
何況韓冰總希望自己的生命能夠體現某種價值,若非自行了斷,而是死於某個兇徒之手,那便可以接受。
或者說,他隱隱中期待那一幕的發生,自己為了維護正義,與兇徒激烈搏鬥,最後英勇獻身,一切行雲流水,毫無遺憾。
因此,韓冰並不懼怕任何對手,相反只有投入到緊張壓迫的大案中,他才感覺自己還活著。
下了高架,他的手機鈴聲響了。
他一看來電顯示:王自力。
王自力是韓冰警校同學,兩人私交甚好,在警校時期,王自力的風頭蓋過一切,是整個警校的風雲人物,常拿各種技能比賽的頭名。從警校畢業後,王自力分配到了北京,憑著驚人的表現,竟升任了一個名為“國家重案組”的特殊部門的組長,屢破大案。相比較而言,韓冰儘管也是成績優越,年紀輕輕當上刑警隊隊長,但終究遜色一些。
他知道王自力為什麼打他電話,因為王自力最近幾天在蘇州辦事,兩天前就約他吃飯聚聚。
“媽的,這麼久不接電話,搞毛啊?”
韓冰耳邊響起王自力粗暴的聲音。
“沒辦法,接你的電話我就要想想,該不該接。”
“你廢話!老子跟你講了我這次到蘇州來不是公事,是我在蘇州鄉下的一個什麼鳥堂弟結婚,我媽讓我請假陪她來的。”
“哦哦哦……是吧?不麻煩我就好,還以為又來找我辦什麼事。”
“哪有那麼多事,我最近閒得很,怎麼樣,你忙不忙?不忙的話出來聚聚啊,喝個咖啡什麼的,我跟你講我在上海的一個朋友開了家咖啡店,老子基本上天天去他店裡喝咖啡,現在都上癮了!”
“忙!怎麼不忙?今天剛接了個大案,搞得我是焦頭爛額……”
“哎喲,你小子破個案子,不分分鐘的事?”
“哎……這案子難搞啊……”
“我好像在新聞上看到了,西山那邊,是吧?死了幾個人?”
“嗯,那些人還是從你們上海來的,就因為死在蘇州,這倒霉事落到我們頭上了。”
“嘿……怎麼樣,要不要大哥給你指點一下啊,反正這幾天我也有空。”
“算了,你不來麻煩我我都謝天謝地了!”
王自力頓時發出一陣粗暴的笑聲,說:“我知道,你小子肯定怕我搶走你的風頭,在學校就那樣。”
兩人的警校生涯,韓冰算是王自力為數不多的競爭對手之一,時不時要較一下勁,但每次都被王自力占上風。
韓冰笑笑不說話,王自力又說:“行了,不跟你廢話了,老子看他們打麻將去了,你忙吧!”
掛掉電話,韓冰微笑著搖搖頭,他發現王自力性格一點未變,還是像個大小孩一樣充滿幹勁和活力,與他目前要死不活的狀態形成鮮明對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