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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喂!問你話呢,你他媽在想什麼?”
張勇一句粗魯的問候,一下把我從回憶拉到現實中來。
“問我?”我醒了醒腦子,坐坐直。
“張勇剛問你,要不要去他新買的那棟公寓樓看看,結果你半天不回答,在想心事啊?”陳浩也說。
“嗯嗯……在想點事情。行啊,看看就看看唄,反正時間還早。”我應和道。
“好!哥們爽快,那走吧,這單我買了!”張勇咧開嘴笑。
張勇結完帳,我們從西餐廳出來,這時天已經黑了,街上燈火輝煌,人來人往。我們乘坐張勇的轎車,朝他新買的公寓駛去。
路上,我們繼續聊著以前中學時期的趣事,聊得哈哈大笑,可當張勇開車經過我們中學的校大門時,我們三人都不約而同地沉寂下來,那樁不愉快的,令我長年沉浸在陰影中的心事,又一次充斥了我的腦海。
……那人棍究竟在哪呢?
我再次問自己。
不多久,我們到了張勇家。他家如我預想的一樣,布置得既典雅又豪華,非常氣派,還可從落地窗俯瞰美麗的夜景。我的心裡五味雜陳,想想都是同一所中學畢業的,當年張勇的學習還不如我,可我至今仍住在那種舊式的小公寓房,領著卑微的薪水,人家卻已經住得起這麼貴的房子,每天吃喝玩樂,瀟灑自如,人和人間有時候真的不能比。
我發現陳浩跟我一樣,也是站在窗前,低著頭,顯得有些自卑。張勇裝作安慰似地對我們笑說:“沒事,以後多努力努力,有的是機會,實在不行找我學做生意,包你們賺錢。”
我和陳浩都不說話,隨後張勇給我們各倒了一杯紅酒,我們三人就站在碩大的落地窗前,邊品酒邊欣賞夜景。
我望著落地窗外,看到我們所在的這棟高層公寓樓的對面,也有一座同樣很高的大廈,那座大廈的表面非常晶亮,如同一面鏡子,將我們這棟公寓映照得清清楚楚。通過大廈映照,我頓時發覺,我們這棟公寓竟是一座高高細細的建築,平面是方的。那種感覺,就仿佛是一根細長的棍子,直直插在地上。
……棍子,為什麼我會聯想到棍子?
我的心頭湧起一股強烈的不安,心跳開始加速。
我問張勇:“張勇,是誰讓你買這棟公寓房的?”
張勇先一愣,再回答我:“哦,我一個在房產開發商工作的朋友,那傢伙老跟我推薦這邊的房子好,還說離我們學校近,讓我沒事多去學校走走,回味回味以前的校園生活……”
“你仔細看看,你這棟樓的外形像什麼……”我不想聽張勇廢話,打斷道。
張勇顯得很詫異,隨即和陳浩一塊朝我手指的方向看。他們立即注意到了前方大廈上映照出的這棟公寓樓的外形。此時此刻,或許由於燈光的緣故,這棟公寓樓越看越像一根棍子,和那人棍一樣,長長方方的棍子。
“哎喲……這是巧合……”張勇瞬間明白我的意思,但他仍不自禁地後退了一步,神色異常。
陳浩更是說我:“就是,開這種玩笑幹什麼,敗壞心情。”
我知道,他們和我想的一樣。
正當我準備回應時,更離奇的一幕顯現了。通過前方大廈上所映照出的這棟公寓樓,居然開始變得扭曲,我只見到,它越變越窄,越變越窄,如同當年的吳峰,整個人仿似受到了嚴重擠壓,直至完完全全成為一根細長的棍子,方才停止。但更令我們驚懼的是,此刻大廈映照出的,已經不是一棟高樓,而是整個吳峰人形,有頭,有臉,有脖子,有身體,有手腳,只是和當年的人棍一樣,身體各部位都粘合在一塊,混亂不清……
眼見這一幕,我們三人嚇得連連後腿,我頓時發現,張勇所買的這位於十九樓的公寓房,正處大廈映照出的吳峰頭部。一個想法,瞬間浮現於我腦海:我們就在吳峰那人棍的身體裡面,我們被吳峰吞噬了……
緊接著,吳峰竟然微笑起來。
我嚇得幾乎已經分不清現實和夢幻,只感覺自己被陰影所籠罩,我殘存的理智,正一點一滴被吳峰吞噬。
我一下明白,為何張勇的新房會買在學校附近,原來一切都是吳峰的安排……他苦等了我們十幾年,終於等來了這次復仇良機。
突然間,我的身體感覺異常,張勇和陳浩也是如此,我們就好像中了某種詛咒,身上的每寸肌膚都開始不由自主地顫動,接著我們的手腳迅速粘合在一塊,脖子也漸漸變粗變寬,臉部受到嚴重擠壓……
是的,我們成了人棍,和吳峰一樣纖細的長方形人棍,我們很快不能正常走路,只能蹦蹦跳跳地行走,那個姿勢既滑稽又詭異……
現如今,許多年過去了,我們依然是人棍,長期生活在一些遠離人群的陰暗角落,難見天日。
我想吳峰,肯定身居某處,在對我們偷笑吧。
【三十七】高架橋的雨衣
雨夜,豐夏高架路,一輛白色土方車在緩慢行駛。
此處為豐夏高架的高架橋路段,也是豐夏高架的最高點,橋下是一條寬大的江流。
因為今晚風大,江面上波濤洶湧,看著令人心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