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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天天晚上要鑽我的被窩,就像一個吃奶的孩子……”話剛出口,何水水臉騰地紅了,她覺出了自己的話有些失態。
那好啊,你可以提前體驗一下生活,以後……”阿蓉的話一點兒不像是一個女大學生講的,倒好像比何水水還老練。"阿蓉,看不出你講話倒真像一個大人呢!”何水水笑道。
我本來就不小了,二十多歲啦!”阿蓉掩飾著,站起身來,在房間裡轉了一圈兒,
這房子很老了,裡面一定有不少故事。”
都是些嚇人的鬼故事……”何水水無意地嘆了一聲,
我是早晚要搬出去住的……”
對了,貝貝晚上不搗蛋吧?比如亂叫,到處跑,扒牆角之類的……”
何水水突然想起了貝貝常常對著牆上的貓洞狂叫,因為大黑貓經常在牆洞外面走來走去,所以她就沒有在意。
你看見那個牆洞了麼?以前我家婆的大黑貓總是從這裡鑽進來嚇我,自從貝貝來了,它一叫,那貓就不敢進來了。”
正說著,阿蓉的手機響了,可是她看了一眼號碼卻沒有接,只是對何水水說:"我先走了,有時間再來看你們……玩得開心些呀!”就匆匆下了樓。
有了京巴貝貝,何水水的生活總算有了點兒樂趣,她的情緒穩定了不少。夜裡,小傢伙一定要鑽進她的被窩才肯睡,所以何水水要沒完沒了地給它洗澡,餵東西,鋪毯子,忙碌得比一個新上任的小媽媽還歡。
麻煩的是,每當早晨上班臨出門的時候,何水水幾次走到門口,都被貝貝的叫聲拉了回來。那小東西就像一個離開母親懷抱的嬰兒一樣,兩隻黑黑的小眼睛悲悲切切地盯著她,一臉的孤苦無助。何水水只好把它裝進小提包,帶著出門。
前幾天還好,把它扔進宿舍就是一上午,不叫不鬧。
這天下午,小傢伙死活不想單獨呆在宿舍里,只要一關上門,就在裡面吱吱哭叫。何水水只好把它藏在懷裡帶到了櫃檯。她趁人不注意把貝貝塞進了辦公檯最下面的一個抽屜,在裡面放了點兒吃的,又開了一條縫兒,就忙著應付客戶。
開始人少的時候,她還有空閒看看它,下班前,櫃檯上的客戶突然多起來,何水水和幾個值班的小姐好一陣忙碌。後來她聽到幾個客人在笑,還有人"嘁嘁喳喳”議論紛紛時,才發現貝貝不知什麼時候從抽屜里鑽出來,正在櫃檯裡面的地上到處亂跑。好不容易熬到下班時間,何水水從包裝箱後面的夾縫裡找到了小狗,抱起來急急忙忙往更衣室走,卻迎面被主任攔住了:"怎麼把寵物帶到單位里來?”主任面色嚴肅,直視她的眼睛。
我我……不好意思……”何水水心虛得直冒汗,結結巴巴地說。
獎金就不扣了,但是下不為例!”挨了訓雖然丟臉,但是何水水一點兒也不懊惱,她對這隻小狗在這種時候給予她的精神安慰感激涕零,所以一走出單位的大門,也就忘記了剛才的遭遇。
第二天,何水水上班沒有帶貝貝,結果一整天都心神不寧。回到家,天已經暗下來,何水水匆匆進了家門,豬骨蘿蔔濃湯的香味撲面而來,可是剛才在路上還盼著快點兒吃上熱飯的她,此刻卻一點兒食慾都沒有,上樓直奔房間。打開房門,何水水下意識地開了燈,這時,她看到了叫她肝膽欲裂的場面:她的心肝兒貝貝仰面躺在地板上,肚皮被撕開,雪白的皮毛被鮮血染得紅通通的十分剌眼,五臟六腑都拖到了地板上。小傢伙死前一定經歷過撕心裂肺的恐怖和疼痛,一雙失神的小眼睛還亮晶晶地睜著,好像在向何水水傾訴著它的痛苦遭遇,可是那半張的小嘴已經沒有一點氣息了。
何水水的腦子頓時一片空白。過了十幾秒,她才產生了一股強烈的欲望,想大聲喊叫,可是還沒有張開嘴,就癱了下去。
不知道在貝貝的屍體旁坐了多久,何水水終於恢復了知覺,聞到了一股強烈的血腥氣息。何水水突然感覺自己的心撕裂般地疼起來。衣櫃旁那個最近她不大注意的牆洞,這會兒正對著她張開黑乎乎的大嘴……
阿蓉正跟阿蘭在一間酒店裡吃晚飯,她包里的手機突然響了。
餵?”與阿蓉的聲音同時響起來的,是電話里傳來的何水水那山洪爆發一樣的哭叫聲:
阿蓉……你快點兒來呀!出事啦……”
阿蘭在一旁聽到電話里的聲音,被嚇了一跳,兩人幾乎異口同聲地驚問:"怎麼了?”
來阿蘭一直覺得何水水婚後特別反常,恐怕是精神方面出了問題。聽了何水水在電話里的歇斯底里,阿蘭才感到問題的確十分嚴重。汽車好不容易隨著車龍蹭到了水東街口,阿蘭把車一扔,沖阿蓉喊了一句:"你慢慢開吧,到前面找個地方停車!”就撒腿朝朱家跑過去。阿桂打開大門一看到是阿蘭,立刻像盼來了救星,她一邊跟在阿蘭後面小跑著往樓梯口走,一邊小聲向阿蘭報告著情況:"太太好像病得不輕,把她自己養的小狗都殺死了,你去看看吧,好可怕耶!”
房門虛掩著,何水水還一臉淚痕地坐在地板上發愣,她的腳下躺著那只可憐的白色小哈巴狗,紅白相間,十分剌目。看到阿蘭進來,她仍然坐著不動,眼睛直直地看看阿蘭,又看看那隻死了的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