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亭子中,有著一道沖天而起的浩然之氣。
浩浩蕩蕩,至大至剛至正。
他似乎在那一道浩然之氣,看到了一個個閃爍著的白色文字,耳邊還仿佛出現一個聲音:「天地有正氣,雜然賦流形。下則為河嶽,上則為日星。於人曰浩然,沛乎塞蒼冥。皇路當清夷,含和吐明庭……」
似乎每一個字,都重重擊在他心神上。
噗——
這時,他痛苦得難以忍受,又一口鮮血噴射出來,踉蹌退了幾步。
「封先生,你怎麼了?」小書童有些慌張,連忙去扶住封青岩,接著大喊:「來人啊,封先生吐血了。」
封青岩強忍著劇痛,無力地擺了擺手。
「來人啊,來人啊,封先生吐血了。」小書童焦急大喊。
而在此時,從梅花山上飄落的琴聲,也慢慢停下來,一點點遠去。在那一株蒼勁的梅花樹下,一名白衣的大師兄,正在專心致志地撫琴。而在他的旁邊,靜靜坐著一名更小的小書童,她一雙小手托著小腦袋,認真在地看著……
大師兄停下彈琴,眉頭不由微微一皺。
他似乎沒有想到,封青岩竟然真的走不過石象路,這讓他有些意外。凡是走不過石象路者,皆心不正,身有邪氣,所以才會觸發蘊藏在石象中的浩然之氣,讓人看起來石象如同活過來般。
「他怎麼會走不過?」
大師兄微微抬頭看天空,腦海中把很多事情串聯起來,心中也有一個驚人的推測。
接著,他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除了心不正,身有邪氣外,還有一個可能……」
大師兄靜靜說道,抱著古琴站起來,牽著小丫頭的小手,朝山下走去。既然封青岩走不上梅花山,那麼只好由他走下去,他的確想要見見封滿樓的兒子。
而且,他也想知道,在雷家的大廳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眼前的震盪,恐怕比二十多年前還要厲害。
在大師兄還沒有走下梅花山時,就有一名灰袍老者來到石象前,用蒼老的聲音說道:「年輕人,既然走不過,那就退一步吧。」
「松石先生,封先生吐血了。」
小書童看到有人來,似乎鬆了一口氣,也不再那麼六神無主。
來者是一名十分清瘦的老人,大概七十多歲的樣子,頭髮已經灰白,但是腰杆挺得筆直,給人一種錚錚鐵骨的感覺。
他正是徐堯的老師,松石先生。
封青岩擦乾淨嘴邊的血漬,目光靜靜看著老人,有氣無力說道:「老先生可是徐堯的老師?」
老人點點頭,他的目光同樣靜靜落在封青岩身上,輕輕地喃著:「像,真像……」
雖然聲音很輕,但是封青岩聽到了,臉上不由苦笑。似乎每一個認識封滿樓的人,在看到他後都會如此,最後都會說一句「真像」。
「謝過老先生的救命之恩。」
這時,封青岩微微一禮說道,他的禮很輕。
「太學院不是你該來的地方,你現在快退去吧。」老人沉吟一下說道,接著又言,「還有,立即離開北京,離得越遠越好……」
封青岩眉頭一皺。
「放心,那個小丫頭沒事,她會在這裡求學、成長,沒有人會對她出手,也不敢有人對她出手……」老人目光沉靜如水,看不出半點的波浪,「當然,她的父母可以經常來看她,她也可以經常走出去……」
「你這是什麼意思?」封青岩沉聲問著。
「你帶著她,能夠走得出北京嗎?而且,她在這裡,才是最安全。」老人看著封青岩說道,目光十分深遠,「你知道,在今天死了多少人嗎?即使你真的能夠走出北京,但是你能夠走得出天朝嗎?她在你身邊,只會連累了她……」
封青岩不由沉默了,老人的確有幾分道理,他連自己都走不了,又如何把小丫頭帶出北京?不過,有一點老人卻不知道,他不需要走出天朝,他只需要回到青山就行了。
天宮或許可以,但是他並不是十分信任天宮。
現在把小丫頭放在太學院,似乎是最好的選擇。
而在此時,大師兄已經抱著琴,牽著小丫頭走下梅花山,來到紫霞湖的東岸了。小丫頭一身書童裝,整個人充滿靈氣,如同小精靈般,在大師兄的手下蹦蹦跳跳,十分歡快。
在石象前的封青岩,聞到小丫頭歡快的笑聲,臉上不由露出笑容。
「走吧,走吧,再不走就來不及了。」這時,老人的語氣顯得有些急速起來。
封青岩有些意外,微微皺著眉頭看著老人。
而在此時,大師兄已經牽著小丫頭走到正氣亭,在石象的這一頭隱隱可見。緊接著,封青岩就看到小丫頭的歡快的身影,她一身書童裝十分可愛,也十分有靈氣,如同從森林裡走出來的小精靈。
而在他的眼裡,牽著小丫頭小手的那名書生,則光芒萬丈,無比的耀眼。
砰!
這時,他的身子猛然顫動一下,似乎被什麼擊中般。
在他眼裡,那名書生每踩出一步,都會重重地擊在他心臟,令他體內的血氣翻滾,差點就要破脈而出。
書生的腳步,可以牽動天地浩然之氣。
他不禁驚駭起來。
「果然如此!」
大師兄的聲音,從石象路的另一頭傳來,在封青岩的腦海中如此炸開般,散發著至大至剛至正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