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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羽嬅每次碰到這位女孩,只要她詢問,一定據實回答,除了不可說的秘密之外。羽嬅希望藉由自己的描述,能對於治療像她這樣的病患有所幫助。
夜闌人靜,羽嬅倏地睜開眼睛,惶惶然地看著漆黑的天花板。
如今的她可以甩開過去掙扎的痛苦與所受到的譏刺,忍受一路走來的辛酸。但是,一直深藏在心底那個造成她不能說話的秘密,經過一連串如強烈地震般的衝擊,掙脫了掩埋的污泥,在她的心海冉冉浮了起來。然而,時間的魔手卻讓這個秘密只剩下模糊的身影,不讓她完全看清楚。
不准說話﹑不准說話﹑不准說話……這句強迫性的話語又在她的耳邊迴蕩,也讓她看到秘密的輪廓。但是,她只瞧見朦朧的景象就立刻封閉自己,不敢一探究竟。
其實,就算她鼓起勇氣去看,時間對記憶的侵蝕,也無法讓她看清全貌,只會使她更痛苦。
也許,這是時間對她的悲憐吧!
隔天中午,她們三兄妹終於團聚,卻是不勝唏噓,只能默默凝望對方。在彼此已經熟識的情況下,就在一剎那的時間,了無心理準備的情況下,關係卻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誰也無法承受,誰也不知該用怎樣的心態來面對。要說的,不是以前都說過了,就是只會讓對方傷心。因此,她們只能沉默以對,用眼神來對談。
沉默,不是逃避,而是適應新關係的最佳方法之一。
下午,李捷跟李黛搭乘長途巴士返回台北,沿途他們同樣默默無語,卻懷著截然不同的心思。當他們回到家時,李仲鴻還沒有回來,只能坐在客廳靜靜等待。這幅景象,彷佛是刑警在嫌疑犯的家裡守株待兔。
李黛受不了沉悶的氛圍,拿起電視搖控器,打開了電視,轉到MTV頻道,讓活潑的流行樂曲沖淡凝結的氣氛。不久,節目播放了來自俄羅斯t.A.T.u的MTV---all the things she said。
即使所有她說的話,淌入我的腦海……
對我而言依然不夠,我只強烈感覺到失去所有……
只有飛到一處只有我和她的角落,只有在沒有人的情況下我們才能自由……
all the things she said,running through my head,this is not enough… I feel to tally lost… wan na fly to aplace where it’s just you and me,nobody else so we can be free…
李捷沉浸在吶喊的歌聲與叛逆的歌詞裡,激動不已!他閉上眼睛,讓激動的曲子代替自己的思緒嘶喊出來。
當他睜開眼睛時,t.A.T.u這兩個女生拋開了一切接吻,然後牽手走進雨中…all the things she said…畫面中的人物突然換成了他跟羽嬅,他的眼眶泛著淚光。
羽嬅走進地下室,將葉錦麗的室友借給她的t.A.T.u專輯放入CD唱盤。
流瀉出來的歌聲一樣是all the things she said。
即使所有她說的話,淌入我的腦海……
對我而言依然不夠……
因為我知道她對我有感情,而她也感受到我的心意。
我可以試著假裝,我可以試著忘記,
但是這只會讓我瘋狂……
她把臉埋在手掌里,將歌詞的she與her改為he與him,一邊聽著歌﹑一邊讓眼淚潸然落下。
說到吶喊與叛逆,這兩個小女生比的上我跟李捷嗎?羽嬅哀怨地想著。
不知過了多久,李仲鴻回來了,他只是瞥了李捷跟李黛一眼,面有慍色地說。“怎麼今天才回家?你不是搭昨天的飛機嗎?”程秋婷的大哥已經打電話給他,告知李捷昨天回來台灣。
“我去T市找她!”李捷關掉電視,抬起頭來注視他。
“你還去找她!我不是警告你了嗎?”李仲鴻氣憤地說。
“他不是去找姚羽嬅,而是二十年前跟我一樣叫做李黛的女孩。”李黛知道現在要出擊了,因此一個字一個字尖刺地說出。“另一個李黛,我同父異母的姐姐。”
“你還記得有這個女兒嗎?你的親生女兒,我的雙胞胎妹妹;李捷的嘴像上膛的槍枝,瞄準了李仲鴻,毫無手軟地把子彈射向他的腦門。原本對父親的畏懼已經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他的本性。
李黛的話起先讓李仲鴻一頭霧水,但是李捷的話已經逼他憶起了過去。他愣了一下,才頹然地坐下來。“你們怎麼知道那個女孩叫李黛呢?!”
“她是我的雙胞胎妹妹,你為什麼要騙我,為什麼要騙我……”李捷嘶喊著。他想衝過去扯起李仲鴻的衣領詰責,但是李黛趕忙抱住他。
“是伯母說的。當她發現姚羽嬅跟哥相愛,姚羽嬅懷了哥的孩子,姚羽嬅流產之後,才跟我們說出這個你一直隱瞞的秘密,免得哥跟姐再次鑄成大錯;李黛咬牙切齒地說。
“已經過了這麼多年,大家都遺忘了。她,為什麼還要跟你們說這個秘密呢?”難道,她是要報復我嗎?李仲鴻惶惶然揣想著。
“她為什麼不能說!你這個做父親的為什麼要忘掉自己的女兒呢?你還有良心嗎?”李捷狠狠瞪著他。
“你知不知道,你這樣除了害了哥,也深深傷害羽嬅。她這麼好的女孩,你為什麼要忘記她呢?你也知道她受了很多苦,才叫伯母偶爾去探望她。為什麼你這個做父親的卻親自傷害她呢?”李黛搧風點火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