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頁
他總覺得有股莫名的蹊蹺,彷佛置身於濃霧之中。直覺告訴他好像有東西躲在白霧後面,至於是什麼,卻是看不清,也摸不著。
周遭人們的竊竊私語擾醒了試圖撥開濃霧的他。老張回頭一看,身旁站著五﹑六個人正盯著他瞧,突然覺得有點不好意思。
“你在看什麼?命案是不是有新的發展?”男人說。
“喔,我在發呆啦。”老張說。
男人不悅地斜睨了他一眼。“無聊!害我浪費時間在這裡陪你看東看西。”
這時,好奇的人群才一鬨而散。
“靠!如果我無聊,你們不是更無聊。看到有人盯著某個東西瞧,就好奇地圍觀像個白痴跟著看。盲目;老張噘著嘴,喃喃自語。
倏地,啪一聲,他不自覺地拍了拍自己的臀部,喊了一聲。“圍觀!”然後再次抬頭凝視程秋婷自殺的陽台。
他終於知道那個一直看不到的蹊蹺到底是什麼了。程秋婷每次自殺,不是李捷在場,用死來威脅他,就是要鬧到一堆人圍觀才滿意。不太可能在沒有觀眾圍觀,李捷又不在的情況下跳樓自殺,太不符合她的個性。
雖然他厭惡程秋婷經常玩弄自殺未遂的把戲,把所有人搞得人仰馬翻,更慶幸她終於自殺成功。然而警察的正義感與好奇心,驅使他再次走進大樓,四處詢問程秋婷的鄰居與警衛,當晚是否有看到或聽到有任何異樣。
也許記者都去跑SARS新聞,像這種自殺事件不需要大肆採訪,所以沒有記者留守於這裡。因此他可以大大方方挨家挨戶訪查,不怕記者大人來打擾。
T市的刑警陪著滿臉幽淒﹑體力孱弱的羽嬅走出偵訊室,歐陽笙跟葉錦麗立刻迎了過來,一人一邊攙扶著羽嬅,低聲安撫她那狂亂的情緒,慢慢走出刑警組。
他們倆的安慰,並不是哀悼姚世博夫婦的死於非命,更是在心裡咕嚕著死了活該﹑惡有惡報﹑罪有應得。也不是因為羽嬅就此孤苦無依,畢竟她已經找到了生父。而是害怕羽嬅受不了這個突如其來的打擊,這輩子最痛恨的人忽地全死了,就在一剎那間所有的愛與恨都必須隨之消逝,心裡頓時空蕩蕩的,了無憑藉,而再次空虛地封閉自己,或者罹患憂鬱症。
辦案的刑警只是茫無頭緒地望著他們離去的背影。就如歐陽笙所說的,姚羽嬅只知道父母經常吵架,彼此相看不順眼,並不知道他們兩個在外面的交友狀況﹑個人恩怨與財務糾葛。
鄰居也證實這一點,這對夫妻貌合神離許多年了,而且曹逸春鮮少關心女兒,反倒是姚世博疼惜女兒多些。姚羽嬅雖然不能說話,但是相當乖巧,是個好女孩。不過,曾經罹患自閉症與心理障礙。
命案現場並無強行進入的痕跡,因此研斷兇案應該是熟人所為。當項目小組獲悉羽嬅曾經有過心理上的疾病,直覺反應她可能一時情緒失控,而殺害父母。雖然發瘋似的殺人不太可能把命案布置成是這對夫妻自相殘殺的模樣,他們仍然不放過這條線索,隨即調查她當晚的行蹤。姚羽嬅供稱當天她去台北找李仲鴻,經過調查,命案發生時,她果然在台北。
她為了問路,曾經進入兩﹑三家便利商店詢問。因為她不能說話,只能用紙筆跟旁人交談,因此許多人對她留下深刻的印象。而李仲鴻所住的大樓警衛,同樣也證實當晚她曾來過此地,他還很好奇地目送她進入大樓,直到隔天上午才離開,那時他還很熱心地幫她打開大門,告訴她要搭幾號公車到火車站。
當警察拿出姚羽嬅的照片給他們指認時,他們都異口同聲說就是她,一個很有禮貌的女孩。姚羽嬅殺人的可能性隨即排除在外。
外人有姚家鑰匙的只有歐陽笙一個。但是當晚他上課到九點半,而且有位小朋友的父母沒辦法來補習班接小孩,他只好開車送學生回家,學生家長還在家裡跟他聊起孩子的學習狀態,直接十點半他才離開。因此,他們也排除了歐陽笙的可能性,因為命案發生的時間大約在八﹑九點之間。
姚世博在台灣的公司營運狀況雖然差強人意,還算平穩,資產大於負債,沒有資金周轉不靈而向地下錢莊借錢的跡象。而且他在大陸的投資挺成功的,工廠甚至即將擴大營運,不可能因為公司即將倒閉而夫妻相約一起自殺。另一方面,也查不出有足以殺人泄恨的個人恩怨。
曹逸春雖然行為不羈,並沒有與人結仇。只是當天下午跟朋友去洗spa時,神情十分沮喪,朋友問她什麼事,她卻緘默不語。她們以為可能又是跟姚世博吵架,因為姚世博經常譏諷她。
而且,他們一家三口全都沒有在這一﹑兩年內向保險公司加保。
綜觀所有的線索,刑警研判可能是曹逸春受不了姚世博長期的譏刺與咒罵,故而懷恨殺死姚世博,然後才自殺。
老張詢問過鄰居跟警衛,他們都說沒看到﹑也沒聽到有任何異樣發生。唯一值得懷疑的就是自殺之前幾個小時,她曾經在房裡大吼大叫。
他一想就知道程秋婷是跟李捷吵架。老張故意打電話給李捷,說是警局還有程秋婷的遺物,而且應該是他的,請他來警局領齲
因為程秋婷經常上演自殺的鬧劇,李捷跟派出所的警察也成了舊識,因此特地買了些飲料和披薩來到警局,算是代替死去的程秋婷向他們道歉,慰勞警察的辛勞。他本來想買一些口罩送給他們,但是市面上嚴重缺貨,乾脆買了兩枝耳溫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