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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主治醫師卻是滿臉凝重,不時用醫學名詞跟胡益洋解釋。
這些,姚羽嬅根本沒有注意到,她一味盯著小屏幕的神秘影像,彷佛正探索一個未知的宇宙,那裡有她的最愛。尤其當宇宙的深處傳來生命的訊息---心跳,她激動地渴望哭喊出來,這是發自肺腑的感動,也是穿過荊棘﹑走過顛簸之後的悸動。
檢查之後,醫生並沒有說些什麼,而是要羽嬅下個禮拜再來醫院做高層次的超音波檢查。陶醉在愛的喜悅的羽嬅聽到高層次只是愣了一下,並沒有察覺到異樣。但是,葉錦麗則發現醫生並沒有說胎兒平安健康之類的話。
當她們走到醫院大廳時,葉錦麗越想越不對勁,就說要去找室友聊天,請羽嬅先回去上班。她看到羽嬅踏著雀躍的步伐從視線消失之後,才趕忙回到診間找胡益洋。而胡益洋只是吞吞吐吐地要她中午的時候到大廳等他,現在他必須看診。
太蹊蹺了!這是葉錦麗的直覺。她心神不寧地來到醫院對面的校園胡亂踱步。
姚羽嬅神清氣爽地在辦公室打數據,計算機彷佛變成的鋼琴,只要她的手指一落下,美妙的音符就隨之飄揚。這個世界從未如此瑰麗,除了有個新生命在這具有著缺憾的身軀里成長,她同時也獲得嶄新的生命。
葉錦麗好不容易挨到了中午,就飛快地奔往醫院,胡益洋已經在大廳鵠候。
“發生什麼事了?寶寶健康嗎?”葉錦麗一走到他面前,劈頭就問。
他遲疑了一下,才說出來。“胎兒可能畸形!所以主治醫生才要姚羽嬅下禮拜再仔細檢查一次。”
“怎麼可能呢?”葉錦麗睜大圓渾的眼睛,萬分驚愕地說。
“唉,我不曉得該怎麼說,雖然現在的醫學很發達,但是母親仍然會懷了畸形的胎兒。至於原因嘛,誰也不知道。”
“是怎樣的畸形呢?”她焦急地問。
“可能,我是說可能喔,少了一隻手。所以才要過些日子再做詳細檢查。”他那緊握的拳頭不自覺地貼著嘴唇,彷佛要掩飾自己泄漏了上帝的秘密。
“天呀!她是未婚媽媽,很希望生下這個寶寶呀!”葉錦麗焦躁地連羽嬅的私密也說出來。
這時,換成胡益洋驚愕不已,思緒在醫院大廳雜沓喧囂的人聲中浮沉交迭。
“除了這個之外,還有別的嗎?”她有氣無力地繼續問。
“另外的只是猜想而已,現在胎兒才逐漸成形,沒辦法完全獲知。”
“她怎麼這樣倒霉呢?”她氣得跺腳。
“我曉得她不能說話,可能內心會比較脆弱。這段期間希望你給她做心理建設,免得她一時無法接受殘酷的現實。”
“為什麼上帝對她這麼不公平呢?”她怨嘆說道。“謝謝你,打擾你的用餐時間了。”
“快別這麼說,只要我能幫上忙的,我一定幫,請你別這麼客氣。”
我在辦公室外面偷看她一年了?她的事我當然一定全力以赴!他情不自禁地想著羽嬅。
“那我就不跟你客氣了,我現在心情很亂,就先走了。”
“請你好好給她做心理建設。”
“我知道了,謝謝你。”
葉錦麗苦笑地點頭致意,胡益洋也只能苦笑以對。兩個人同時落寞地轉身,一位離開﹑一位走進醫院,一個有生﹑也有死的地方,天堂與地獄的交界處。
葉錦麗聽從胡益洋的話,一有空就跟羽嬅聊起從她室友聽來的故事。不外乎是胎兒畸形,輕的上帝忘了給胎兒完整的嘴唇,重的忘記送給寶寶完整的手腳。或者在酒醉之際,倒錯了心血管。甚至連什麼唐氏症﹑心臟病諸如此類的病症都講了。
她情願現在就折磨羽嬅,灌輸這些可能發生的病症,也不要讓她承受突如其來的沉痛打擊。她也把胡益洋說的話告訴歐陽笙,要他加強羽嬅的心理建設。有空就陪羽嬅,不用跟她約會。畢竟,這件事比約會來的太重要了!
歐陽笙仰天長嘆,為了羽嬅這位折翼的天使悲哀。他不懂產科的醫學知識,只好有意無意說些在報紙上看到關於畸形兒的新聞。
胡益洋也送來有關孕婦的書籍,特意在描述胎兒疾病的書頁折了起來,企盼引起她的注意。
姚羽嬅則相當納悶,甚至有些氣憤,這三個人到底是關心,還是故意詛咒肚子裡的小寶寶呢?然而當她回想起葉錦麗曾經鬼鬼祟祟地說那天產檢的時候,醫生什麼話都沒有講!她這才憶起當時詭譎的氣氛,胸口就不由地寒顫,驚慌地揣想,難道我的小寶寶真的有問題嗎?
她,開始憂心忡忡,也不知不覺地退縮,更不敢到醫院產檢。尤其當她看見胡益洋故意要她閱讀的部份,心就越慌亂,越不敢踏入醫院。這時剛好碰到期中考,她便利用工作來忘卻產檢的事。葉錦麗除了要忙著論文,更不知道要怎麼開口請羽嬅去醫院。而歐陽笙根本沒這方面的常識,只知道儘量抽空陪她。
就這樣過了幾個禮拜,暗戀羽嬅的胡益洋再也等不下去,就利用午休時間來辦公室找羽嬅,半強迫地請她儘快到醫院檢查,更幫她預約好了。她懼怕胡益洋激動地把她懷孕的事大聲說出來,只好勉強地點頭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