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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知道,她說她回來後會告訴我。”王木皺起眉頭,呆滯地望著面前的那一小盤青椒土豆絲,低聲說,“我沒想到,她一去不回。如果我知道……”他停了停,頗為泄氣地說,“當然,就算我知道,我也攔不住她。”

    “你跟她發生過關係嗎?”簡東平脫口而出。

    “沒有。”王木瞄了他一眼,很冷漠地說,“我們沒有那種事。”

    “瞧不起元元?你沒興趣?”簡東平有點為邱元元抱不平,他相信這個早熟的女孩肯定給過王木這方面的暗示。

    “的確沒興趣。”王木用極其平常的口吻說。

    對了,他不愛她,這也可以理解。但簡東平聽他這麼說,還是覺得心裡一涼,他自己也不知道這是為什麼。望著王木臉上的表情,簡東平決定問得再深一步,倒不是想知道答案,而是想知道王木的底線。

    “你小時候,到底是哪兩個人欺負你的?”他問道。

    王木默默咀嚼著一塊醬茄子,過了一會兒才說:

    “為什麼你想知道?”

    簡東平不說話,他知道這會兒保持沉默更有力量。

    王木又默默吃了一口米飯。

    “一個姓張,一個姓苗。”直到把整口米飯完全吞下去,王木才說。

    “是同一時間,同一地點,採用同一方式嗎?”簡東平忍住憐憫心,進一步問道。

    又是一陣沉默。

    “不是。”王木說。

    “不同的時間,不同的地點,不同的方式?”

    “對。”

    “不同的方式。是指什麼?”簡東平冷漠地問道。

    王木抬頭朝他望過來,眼睛裡霎那間充滿了憤怒、絕望和羞恥,簡東平覺得自己用一把刀捅開了對方的舊傷口,那個傷口經年累月地腐爛化膿,始終沒有好。

    “對不起,我不該問這些。”他立刻說,憐憫心最終戰勝了他的好奇心,他決定放棄了。

    王木低下頭吃了一口飯。

    “你怎麼知道這些的?”王木忽然問道。

    “是……”簡東平剛想回答,就被王木打斷了。

    “是元元告訴你的。”王木的聲音像瓷器一樣冷而薄,“她曾經答應我不告訴任何人的。這些事我從沒跟別人說過,那兩個人也不會對別人說的。”

    簡東平沒想到王木會繞到這上面來,他不希望自己的問題成為王木拒絕邱元元的另一個藉口,於是連忙說:

    “你別誤會,不是元元說的。我之所以問你這些,是因為前不久我去拜訪了他們五個人,跟他們聊過後,我發現有三個人說起你的時候,口氣很怪,所以我就亂猜了一通,抱歉,我只是在套你的話。如果你不信,我可以給你聽錄音。”

    王木將信將疑地看了他一眼,把飯碗放了下來,他終於吃好了。

    “你不知道她出走,但你總該知道她製作人血紐扣的事吧。”簡東平換了問題。

    “紐扣的事,是因我而起的,我當然知道。”

    “你們是怎麼會想起做人血紐扣的?”簡東平起身給王木倒來杯咖啡。

    “這事說來話長。”王木道。

    “沒事,我有足夠的耐心。”

    “最開始跟我說起人血紐扣的是我的……父親,他也是一個喜歡搞收藏的人……”王木說到“父親”這兩個字時,有些遲疑,好像在猶豫是該叫父親呢,還是該直呼其名。

    “他叫王升。”簡東平道,“不久前,因病去世了。”

    王木盯著杯子裡咖啡,好像在看一面能印照出昨日景象的鏡子。

    “其實謀殺他很容易,只要把他的藥藏起來就行了。”王木說。

    簡東平一驚。

    “你懷疑他是被謀殺的?”他問。

    “他知道得太多了。”王木說。

    王木一點都不想見父親。

    自從那次無意中在家裡撞見華雲和父親同床共枕後,他就對父親喪失了最後一點的感情和尊重,現在他每次看到這個長著一對三角眼的禿頂老頭,都恨不得將他的腦袋按在水泥地板上用鐵榔頭猛捶一頓,一直捶到他頭骨破裂,腦漿迸流為止,但是,想像歸想像,等真的把這老頭的腦袋頂在沙發上的時候,他又失去了捶打它的勇氣,他只聽到自己在氣喘吁吁地問父親:

    “說!華雲在哪裡?她到哪裡去了?”他用一把菜刀頂這父親的脖子,惡狠狠地問道。

    父親顯然沒想到在黑暗襲擊自己的是他那柔弱的兒子,臉上立刻露出驚怒的表情,並張開滿是煙臭的大嘴,吼道:“媽的!原來是你!老子……”

    他沒讓父親再說下去,他怕老頭再說下去,他會失去對抗的勇氣。父親,這個稱謂就足以讓他雙腳發軟地跪下,但是他不想跪。

    “你快說!華雲在哪裡?!”他聽見自己嚎叫了一聲,聲音就像一隻爆破的氣球,他聽到自己的心也跟著“邦”地一聲炸開了,他的力量好像在那聲巨響中得到了釋放,於是他用整個身體壓住了比他強壯得多的父親,再次吼道:“華雲在哪裡?在哪兒?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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