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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每周要給媽媽打電話,至少兩個。
6.不該問的不要問。不該買的不要買。
“不該買的不要買,”簡東平想,這是不是意味著,李雅真經常買些不該買的東西?是的,這很像她。喜歡收集小玩意兒的她,一定經常買些沒多大用處,但非常漂亮可愛的小東西。簡東平真想弄清楚,李雅真最後是不是就死在她最喜歡的小玩意兒上,她是不是因為那顆小小的不起眼的紐扣送的命?
“你在看什麼?”林浩昆也湊了過來。
“瞧,雅真的每日計劃,可以給我嗎?”他問道。
林浩昆看了他一眼,回頭問李媽媽:“伯母,這可以給他嗎?他……要研究研究,他會還回來的,就只是拿去看看。”
“不還回來也行。”李媽媽說。
“還有這些,”簡東平指指那疊素描本,“可以讓我一起帶回去嗎?我看完了一定馬上還回來。”簡東平知道自己這個要求有些過分,但他還是得提,因為他覺得非得把這些素描帶回去仔細看,才能看出名堂來。
李媽媽看了他一會兒,笑笑說:“警察已經來過了,他們已經拿走了有用的東西。所以剩下的,我覺得沒關係,你想看就拿去看吧,”她輕輕嘆了口氣,“雅真已經再也回不來了,你們這些朋友能記得她,願意保留她的遺物,我應該感激才對。”
“別難過,James,別難過,她媽媽看上去是個很堅強的人。”在回去的路上,江璇看出他心情不好,便柔聲安慰道。
“璇,死亡好可怕……”他雙手握著方向盤,嘆息道。
“你怕死嗎?”江璇說。
“我怕。你呢?”他瞥了她一眼。
“我還好。”
他笑笑,騰出一隻手來拉拉她的衣服。
“你爸去世的時候,你幾歲?”他問她。
“我13歲。”她往嘴裡塞了根口香糖,吧噠吧噠嚼起來。
“你爸是怎麼死的?當時你什麼感覺?”見她表情漠然,他忽然對她的家事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他是得肺癌死的。他抽菸抽得太兇了。”她望著前方,讓整個身子舒舒服服地靠在車座上,“也難怪,他心煩的事太多。以前他在鉛筆廠當副廠長,很風光的,後來他跟廠里的一個女工亂搞,讓我媽抓住了,我媽去廠里鬧,他這廠長就讓人卸掉了,從那以後他就變了樣,一天到晚抽菸罵人,罵我媽,我姐,我,還罵隔壁鄰居和居委會的人。我爸又是個破鍋嗓門,罵起人來像用棍子在敲鍋子,噹噹當,噹噹當,吵死人了。他死了,我也沒什麼感覺,就是覺得少了個人罵我,耳朵清靜了好多。”
車廂里靜默了幾分鐘。他還想再問,但她先說了下去。
“我媽那時候大概是為了報復我爸,整天在外面跳舞。我爸的事沒被揭穿前,我覺得我們家跟別人家沒什麼不同,挺好的,他們也是挺正經的一對,說起大道理來有模有樣的,我爸還是個特別會說話的人,以前當領導的嘛,他老吹噓自己出口成章,可是後來就變了,他們好像電影演員一樣,以前總是演正面角色,後來忽然兩人都變成了大反派,我真不習慣呢。我說不好,反正就覺得我們家亂了,散了。”說到這兒,她忽然笑起來,“因為我媽鬧罷工不肯做飯,後來我爸就讓我們上他的姘頭家去吃,老實說,我挺喜歡那個阿姨的。”
“她比你媽脾氣好,是嗎?”他猜測道。
“好多了,這還不止,她還很會做飯,有時候還替我補衣服,有一次我毛衣的袖子壞了,她還幫我拆了重新織了,我覺得她人挺好的。我不知道她是不是想嫁給我爸,反正她對我和姐姐都很好,我們經常去她家吃飯,我爸死的時候,她哭得很傷心。我跟她兒子後來還成了朋友。”
“她兒子?”
“別緊張,她兒子就是我上次跟你提過的海東,他比我大兩歲,我們一直是好朋友。海東對我很夠意思。”江璇回頭看看他,發現他臉上的表情有些僵硬,馬上笑著解釋說,“你別瞎想,我們只是好朋友,再說海東自己也有女朋友,他們是同班同學,他女朋友現在在一家大酒店裡做接待,兩人可好了。”
“我幾時要見見你那個海東。”他嚴肅地說。
“那好,過兩天是他女朋友生日,他要開個party,你陪我一起去吧,到時候你就能看見他和他的女朋友了。對了,海東現在工作的酒吧,就在你上次說的四河路忘生橋附近,海東一直就住在那一塊,如果你有什麼要打聽的,可以問他,他是那片的萬事通。”
“那太好了。”簡東平點點頭,心想不知道這個海東是否會注意附近的流浪者或是乞丐。
夜裡10點,簡東平還在燈下研究袁之傑給他的資料和錄音帶,他父親簡律師走了進來。
“爸,你來啦,照片弄到了嗎?”他從書桌前轉過身子問道。
“喏。給你。”簡律師丟了個信封給他。
他連忙打開信封,一張年輕男子的正面照片赫然呈現在他面前,瘦削的臉,眼神憂鬱,鼻子堅挺,髮型普通,怎麼看怎麼都覺得像趙依依嘴裡的化妝品推銷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