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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特地請假在別墅等著她,結果她真的來了。於是你先攻擊了程敏,隨後又刺傷了邱元元。我沒說錯吧。”
“我沒刺傷她,我只是把她打暈了,然後在她身上澆了點紅顏料,又畫了幾個傷口而已,看來我畫得很像啊,哈哈。”陸勁得意地笑道,“等程敏走後,我幫她脫了外衣,澆上了點酒,假裝她是喝醉的,然後把她帶回了市區。至於那棟別墅,我之前就探過路,只有周末才有人來看看,4月18日那天是星期三。”
“你怎麼知道她那天會去別墅?”
“我不知道她那天會去。但我知道她要去的話一定會選擇我有課的時候,周五、周六和周日去那三天我沒課,她不會去,她可不想碰到我。”陸勁把最後一口咖啡吞了下去,“我知道看過別墅的照片後,她一定迫不及待想去看個究竟。所以就請了假專程在那裡等她。你剛剛說的不準確,我不止在4月18日請了假,我是從16號開始請假的,一連請了四天。”
“你之所以沒殺程敏,就是為了讓她回去告訴別人,元元死了,死在一幢偏僻的別墅里,是不是?你當時是怎麼打算的?”
“我當初只想問她要回紐扣而已,但她一直不肯說,時間越拖越久,後來慢慢的,就開始跟她聊了起來。其實在我把她抓回來的那刻起,我們就不再是師生關係了。她醒過來看著我的目光很怪。”陸勁帶著沉醉的神情說,“她曾經得過兩場病,一場是皮膚病,一場是感冒,她一直咳嗽,差點死掉,我不能把她送去醫院,只好自己給她買藥吃,甚至自己給她掛水,她病得最重的時候,我坐在她身邊整夜守著她,我不知道我這麼做到底是為了紐扣,還是為了別的。你說呢?”
簡東平雖然痛恨對面這個人的殘暴,但一旦這個人對他敞開心扉,讓他看自己的傷口時,他又忍不住心生同情。
“你習慣有她了,你主宰她,也依賴她。就這麼回事。”簡東平說。
“也許吧。”
“她在哪兒?”
“說了那麼多,我以為你已經猜到了呢。”
“我猜你不會把她安排得離你的住處太遠。因為那樣你會不方便照顧她。我沒說錯吧。”簡東平注視著陸勁,頓了一頓問道:“你希望她死嗎?”
“我不知道。”
“先來說說你被抓那天是怎麼逃過警方的視線離開家的吧。”簡東平說,“那時候警方已經盯住你了,你知道嗎?”
“如果知道,我怎麼還會中圈套?”陸勁冷冰冰地反問道。
那倒也是。簡東平想。
“警察那天在你的前門和後門都安插了人,但既沒看見你從大門出來,也沒看見你從園子那邊的門出來,你的屋子又一直開著燈,所以最初的判斷是,你一直呆在家裡。後來你到案後,說你是假扮廚師從前門出去的,警方沒發現,這似乎也說得通,但我不信。我今天來的時候,讓他們帶我去你的住處看了看,發現你在園子裡栽了大株的綠色植物,那些植物好茂盛,居然蓋住了大半堵牆。所以,我剛剛就在想,除了假扮廚師,你還有沒有別的辦法可以避開警方的視線順利離開?我發現有的。”簡東平看見陸勁注視著他的眼漸漸變得越來越專注起來,他繼續說了下去:
“如果警方沒看見你從這棟樓出去,那我可以確定你的確沒從這棟樓出去。那麼,你又是怎麼出去的呢?我發現你家隔壁的園子就是另一棟樓的一樓,你可以從你家園子養的大株植物後面翻牆到隔壁那棟樓的一樓,然後大搖大擺地穿過人家的屋子,從那棟樓的大門出去。警方的注意力都在這棟樓,對隔壁那棟樓就算注意也不會太放在心上,如果你又化了妝,認不出來的可能性就更高了。那麼,你為什麼可以從那棟樓的一樓走出來呢?你可是要經過人家的屋子才能從門口出來的,而且已經那麼晚了。理由很簡單,因為那也你租的房子。你在鄰近的兩棟樓里分別租了兩套房子。外人只知道你住在10號三樓,不知道你在9號1樓也租了一間屋子。”
簡東平是突然想到這些的,他自己也沒把握,但說著說著就越來越有信心,因為他想不出陸勁還能把邱元元藏在哪兒。雖然一開始他想殺她,但經歷過很多波折後,他對她的感情發生了變化,他曾經對他母親說,“我喜歡一個女人,但並不想跟她發生關係,我只想跟她說話,聽她說話,彼此進行精神的交流,”顯然,看過無數推理小說,對罪惡有著奇怪偏好的元元是絕對能跟他進行精神交流的,他現在非常依賴她的陪伴。所以,他肯定會讓她住得很近,這樣方便他不時去找她,跟她說話,也許還會睡在一起。
“元元在那裡嗎?”他問道。
陸勁盯著空盤子裡的蛋糕屑,默不作聲,他拿起小勺子,又把它放下。
簡東平焦慮地等待著,他知道眼前這個人現在比他更焦慮。
也許不止是焦慮,還有不捨得。
他深知寵物一旦被別人帶走,很快就會忘了他,它的生活會立刻會被新的感情、新的人、新的事物塞滿,再也沒有他。他不想自己像垃圾一樣被扔掉,所以,雖然他明知道自己必死無疑,但還是堅持不肯說出她的下落。他這麼做未必是希望她死,簡東平覺得他是眷戀著這兩年零八個月的日日夜夜,所以他希望她留在他們共同生存的空間,哪怕多一天也好,他想要她吃著他帶來的食物,聽著他說的笑話,嗅著他的氣息,追尋著他的身影,等待著他每天的來臨。